1 引言 中国科技统计年鉴数据显示，2014年我国有R&D活动的企业所占比重为16.9％，企业平均R&D投入强度为0.84％[1]。这说明在当前的经济背景下，高R&D投入强度企业仅为少数企业，低R&D投入强度企业仍是我国工业经济的构成主体，它们对于解决就业，拉动经济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长期以来，高技术企业创新一直是创新政策研究者和制定者关注的重点，而对于R&D投入强度较低的中低技术企业创新则关注较少[2-4]。此外，学术界对中低技术企业的界定比较模糊，这也对研究结果造成了一定影响。在创新模式研究中，该如何界定中低技术企业？中低技术企业的创新模式和创新绩效与其它类型的企业又有何区别？这是本文所重点关注的研究问题。 创新通常被认为与R&D活动高度相关，R&D投入强度被认为是企业创新的决定性因素[5]，但近年来这种基于R&D的创新模式受到很多学者质疑。实证研究发现，研发投入强度对于企业层面创新绩效的解释力并不高，如Roper等人[6]基于德国、英国和爱尔兰企业层面的调查数据研究发现，R&D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的解释力不足10％。欧洲“中低技术产业的政策与创新”(Policy and Innovation in Low-tech,PILOT)以11个OECD成员国中的43家中低技术企业为对象展开研究，得到以下结论：与高技术产业相比，中低技术产业的创新更多地依赖内部高度相关的隐性知识和外部的显性知识，创新的关键驱动因素是新技术和市场需求，企业增加值的多少取决于生产能力而非研发，进而提出R&D投入只是创新的众多来源的一个方面，高R&D投入并非意味着高创新绩效[2,7,8]。创新越来越多地被认为与知识分配的复杂机制有关，在没有正式R&D投入的情况下，学习和创新依然可以实现，如可以通过实践经验，以及知识在不同企业间的流动[9,10]。 基于此，Jensen等人[11]的研究将企业创新的模式分为“科学、技术、创新”模式和“做、用、互动”模式，第一种模式即通常认为的R&D驱动模式，后一种模式更多地依靠经验和交流，即非R&D驱动模式。由于存在着不同的创新模式，R&D投入强度较低的中低技术企业同样具有创新潜能。Robertson等人[3]的研究认为发达经济体中的低技术、中技术和高技术产业之间存在着密切的互动关系，创新不仅产生于研发密集的高技术产业，中低技术产业中的企业同样会参与到知识创造的过程中。中低技术企业的创新过程主要不是基于系统的研究和技术开发，而是基于实践和经验，通常是行业内的隐性知识[12]，它们通常更倾向于将有限的创新资源投入到工艺流程的创新或进行市场创新，提高产品质量、劳动生产率或开辟新市场，以获取竞争优势[13,14]。Hervas-Oliver等人[15]基于2023个西班牙低技术制造企业样本的实证研究发现，仅仅产品创新能够通过R&D投入强度来解释，而对于过程创新，R&D投入的解释力相当有限。我国学者江剑等人[16]对国内LMT产业技术创新活动的相对效率进行测度，认为低技术产业拥有比高技术产业更高的创新效率，并提出中低技术(LMT)企业与高技术企业在创新方面的差别应归因于不同行业内在的创新特征差异，而不能简单地说LMT企业的创新能力低于高技术企业。 新增长理论把创新作为企业以盈利为目的的内生性行为，创新的最终目的是提高企业竞争力，最大化地实现经济效益。在这个过程中，企业可以采取不同的创新模式，包括产品创新和过程创新两种主要形式。产品创新又包括物质产品和非物质产品(如新的服务形式)，过程创新又包括生产技术上或生产组织上的改进[17]。在本研究中，产品创新的测度采用新产品销售份额，服务创新采用服务销售额占营业额的比重来进行衡量。由于过程创新本身的复杂性，当前并没有一致的测度指标。现有研究认为企业进行过程创新可以改善生产要素的使用，从而提高劳动生产率、减少能源消耗、改善产品质量或缩短产品的生产周期[18]。此外，在全球化背景下，效率、速度和质量也是企业获得竞争优势的关键所在[19]。因此本研究采用劳动生产率、产品生产周期、返工率和能源消耗成本比重作为过程创新的测度指标。 本文的研究内容如下：第一部分基于中国企业创新调查数据分析现有创新研究中存在的企业分类问题，并对中低技术企业进行界定；第二部分分别采用方差分析和线性回归模型对中低技术企业的创新绩效进行实证研究；最后，比较本研究结果与国外发达经济体中有关低技术企业创新研究结果的异同，得出结论并提出相关政策建议。 2 数据来源及中低技术企业分类 2.1 数据来源 本研究所使用的数据来源于2009年中国企业创新调查项目，由中国科学院创新发展研究中心组织调查。问卷调查样本选择我国拥有企业技术中心认证的企业(包括国家认定企业技术中心和省级企业技术中心)，这些企业具有比较完善的研究、开发和实验条件，每年有相对稳定的研发投入强度，可以被认为是具有创新能力和动力的企业。这些企业为本研究的开展提供了很好的样本。问卷调查内容包括企业产品创新、服务创新和过程创新情况，以及企业规模、年龄、研发投入等信息。问卷广泛涉及各个制造业行业，包括食品制造业、纺织业、造纸业、医药制造业、电子及通讯设备制造业、仪器仪表制造业等11类行业。问卷发放时间为2009年10月，对所有拥有企业技术中心的企业(共6261家)发放问卷，至2010年5月共有3443家企业返回问卷(问卷返回率55％)，最终确定有3164份问卷属于有效问卷。 2.2 中低技术企业的界定 学术界对中低技术企业的界定比较模糊，现有创新研究中一般认为中低技术产业内的企业即属于中低技术企业[16,20]。国内学者对中低技术产业的界定主要是基于两种方法：第一种是基于终端产品类型，认为“高技术产业是指生产高技术产品的产业”[21]，除此之外的产业即为中低技术产业；第二种是依据产业平均R&D强度将不同行业划分为高技术产业、中技术产业和低技术产业。第一种方法由于统计难度较大，国际上很少采用。奥斯陆手册主张用R&D指标来反映创新活动，并在R&D强度(即R&D投入与总产值的比值)的基础上对产业进行划分，OECD即采用的依据行业平均R&D强度，将R&D强度＜3％的行业划分为中低技术产业。由于这一指标有很强的适用性，因此基于R&D强度的划分方法是当前国际上划分产业标准的主要方法[22]，也是我国国家统计局《高技术产业(制造业)分类》中所采用的方法。但显而易见，这种划分方法是基于行业平均R&D投入强度，并不能准确地反映企业层面的信息。在同一个行业中，企业的R&D投入强度可能差别很大，常会发现低技术行业中的高R&D企业，反之亦然[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