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901.6 文献标识码:A 0 引言 情绪地理以探索人、情绪与空间的相互关系为主要研究内容,旨在分析人类快乐与痛苦、希望与恐惧等情绪的空间环境,以及不同特征的地理空间对人类情绪的影响。有关情绪的研究最早起源于西方哲学[1]。西方哲学在经历了经验主义、理性主义、实证主义、后现代主义等发展和变迁之后,仍然将情绪(emotion)视为一种主观的、非理性的东西,与客观、理性相对立。直到20世纪中后期结构主义、解构主义哲学思想的兴起,“情绪性”(emotionality)开始进入学术研究的视野。各种各样的情绪在社会建构与重构中发挥作用,人们重新认识到它的重要性。进入21世纪,哲学、社会学、心理学、生理学、人类学等学科强调将理性与情感相结合,非理性的情绪研究迅速成为多学科研究的热点[2]。 情绪地理学是在人本主义地理学、女性主义地理学、文化地理学、时间地理学、城市地理学等传统人文地理学分支学科对情绪与空间关系关注的基础上,逐渐发展而来的一门新兴的跨学科研究领域。人类地理学家帕尔(Parr)认为,情绪地理是带有并影响情绪的空间知识[3],情绪地理学重点关注人、情绪与场所三者之间的相互关系和影响模式。情绪地理不是对传统地理学的取代或颠覆,而是作为对传统地理学的批判或拓展,更侧重对人类行为与活动空间进行理论探索。情绪地理是地理学“社会文化转向”的重要体现。尤其是进入后工业社会和信息社会,随着人们生活质量的不断提升,更加关注人们行为活动和场所空间的关系,情绪地理在地理学研究中的地位更加凸显。 我国在推动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发展过程中,更应强调情绪地理、情绪空间的研究。对情绪地理学的探索对于提升居民幸福感、构建和谐社会意义深远。本文将在梳理相关文献的基础上,对西方情绪地理学的发展历程与主要研究内容进行梳理和总结,并指出未来我国情绪地理学研究方向,以期为我国情绪地理学研究提供参考。 1 西方情绪地理学发展历程 在西方学术研究中,“emotioilal geography”与“affectual geography”概念相近,对于二者的使用,西方学者尚未形成统一认识。“Affect(情感)”与身体、行为相关,指未经认知系统处理的、原始的身体感受;“Emotion(情绪)”则倾向于具体的、可量化的情绪维度(如愉悦、害羞、嫉妒、骄傲等),强调个体主观体验[4]。为了对情绪地理学发展脉络有一个更全面的认识,基于web of science[TM]核心合集的文献检索功能,本研究分别以“emotional geography”、“affective geography”、“geography of emotion”、“geography of affect”为关键词进行了检索。截至2015年12月3日,已出版相关论文共计2566篇,其中,地理学领域相关文献数量多达1055篇;从相关成果的研究方向来看,情绪地理立足于地理学,同时也跨越环境学、生态学、经济学、社会学、心理学等众多学科研究领域,学科交叉性强(图1);从相关学者区域分布来看,地理学领域内情绪地理学研究主要集中在英国(39%),美国(21%)、加拿大(9%)和澳大利亚(7%)等西方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相关研究较为欠缺(图2);从文献统计的时间维度看,西方早期研究成果较少,截至2000年仅81篇,进入21世纪后文献数量呈持续增长态势,2000年~2009年相关成果累计305篇,2010年以来关注度明显提升,2010年至今相关文献已多达669篇(图3)。基于文献出版的时间、数量分布,以及相关学术会议、著作发表情况,并结合不同时期相关研究主题、内容特征,本研究认为:情绪地理学的发展在经历了初步探索阶段(1950年代~2000年)和快速发展阶段(2000年~2009年)之后,目前正进入多元化发展阶段(2010年至今)。
图1 地理学领域内情绪地理学交叉学科主要研究方向 德国,4% 其他,16% 英国,39% 美国,21% 加拿大,9% 澳大利亚,7% 新西兰,4%
图2 地理学领域内情绪地理学研究国家/地区分布 1.1 初期探索阶段(1950年代~2000年) 西方情绪地理学研究起源较早。早在20世纪50年代,就有地理学家意识到“神圣的空间常常有一种非凡的力量,它能引起强大的情绪反应”[5]。早期地理学视角的情绪研究很大程度上受人本主义地理学、女性主义地理学和非表征地理学的影响[6],情绪地理学发展整体上处于起步和探索阶段。 20世纪70年代,随着地理研究的文化转向,人本主义地理学家开始探讨人与地方的情感关联。人本主义地理学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主张以有意义的“场所(place)”取代抽象的“空间(space)”的概念,并探讨个人是如何感受场所,而场所又是如何被赋予各种情感的。人与特定地方的情感联系受到关注,描述人地情感关联的概念相继被提出,如敬地情结、恋地情结、社区依恋、社区感、地方依恋、地方依赖、地方认同、地方感等[7~12]。Rowles[13]根据经验对老年人的情绪经历进行了实地测量,是地理学中较早明确提出情绪研究的文献。进入20世纪90年代,由于人本主义地理学未能充分体现个体经历中情绪所处的社会环境的差异,女权主义地理学对此提出了质疑,反对过去地理学思想中将理性与感性、精神与身体、客观与主观二元对立的传统学术思维,进而从女性主义视角关注了对犯罪环境的恐惧感、残疾与慢性疾病、心理健康等问题[14~17]。20世纪末,地理学家Thrift[18]提出非表征理论,主张除了文本、语言和视觉以外,还可以通过人类非语言行为与日常实践来关注人的情感。 这一阶段的情绪研究逐渐与场所空间建立联系,情绪被赋予空间特性和地域色彩,基于人地关系的情绪地理研究理论体系雏形初现,但对情绪的空间性和社会性视角的研究较为少见。虽然直到20世纪末,在学术研究中仍很少有地理学家明确提及情绪[19],但这些初期探索为地理学有效挖掘人类场所空间经历的情绪维度提供了重要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