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中国自贸易开放以来始终面临价值链低端参与、缺乏内在攀升动力的问题。在全球化背景下，如何通过全球价值链实现产业升级转型是中国政府面临的重要课题。而技术创新决定了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和一国的长期增长潜力[1]，是中国实现价值链攀升和产业升级转型的根本动力源泉。与此同时，2001～2014年间，中国的货物进口和出口总额分别经历了年均15.53％和14.73％的增长，2014年进口总额为19592.3亿美元，出口总额为23422.9亿美元，中国继续保持第一贸易大国地位。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中国企业嵌入全球价值链的程度在不断加深，一个广泛被关注却鲜被研究的问题是整合进入全球价值链能否促进中国企业的技术创新。现有研究认为，更多地参与国外活动的企业即国际化程度较高的企业同时具有较高的生产率溢价、研发投入和创新活动[2]。Pietrobelli和Rabellotti认为在发展中国家，嵌入全球价值链对企业获得知识和提高学习及创新能力具有重要作用，这一作用不仅具有持续性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强[3]。那么嵌入全球价值链对企业的技术创新究竟有何影响? 具体而言，企业通过嵌入全球价值链，不仅面临更为激烈的竞争也获得了更多的创新资源，通过竞争效应和丰富的创新资源促进了企业的技术创新。然而，技术创新是一个长期行为，具有周期长、风险高、资金量大等特征，如果企业创新动力不足、融资约束较强、技术吸收能力不足则会抵消这种正向影响。因而，嵌入全球价值链是否会对企业的技术创新产生促进作用，还有待细致的实证检验。 目前，鲜有学者从嵌入全球价值链的视角探讨其对中国企业技术创新行为的影响，这可能是因为两点：一是国外基于微观企业数据从全球价值链的视角研究技术创新能力的文献较少，据我们所知仅有Brancati等考察了嵌入全球价值链对意大利企业创新行为和企业表现的影响[4]，因而可供借鉴的分析方法和研究思路有限；二是研究所需的企业微观数据的限制。较之其他微观企业数据如工业企业数据库和上市公司数据等，本文利用2012年世界银行对中国企业的营商环境调查数据，可以更为准确地观测企业嵌入全球价值链与技术创新行为，并对其相关关系进行实证检验。 下文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是研究假说的提出；第三部分是数据说明与计量模型的构建；第四部分是对回归结果的汇报与分析；最后是本文的结论及启示。 二、研究假说的提出 嵌入全球价值链是否有助于中国制造业实现产业升级转型，长期以来受到众多学者的关注。近年来，一类研究考察了出口对创新的影响[5][6]，这类研究利用我国局部地区微观企业数据或行业层面数据，采用研发投入或研发产出衡量企业的自主创新活动。另一类研究从进口贸易[7]、技术进口[8]和中间品进口[9]等角度考察其对技术创新的促进作用，这类研究主要利用省级层面数据，且大多采用专利申请或授权数目作为技术创新的代理变量。还有一类研究采用工业企业数据考察了中国制造业企业嵌入全球价值链对企业生产率的影响，却未能区分非技术创新和技术创新行为以做进一步实证检验。如席艳乐和贺莉芳指出中国企业凭借廉价且丰富的劳动力资源嵌入全球价值链，但嵌入之后可能仍单纯地倚仗生产工艺流程和组织管理模式等非技术性创新因素“改进”劳动力的生产效率，而并没有用技术性创新因素实质性地提升资本生产效率或者深化资本以维持甚至增强自身的竞争力[10]。 然而，关于中国的现有研究仍存在三方面问题。第一，采用微观数据考察企业技术创新行为的研究非常少见，现有研究仅从进口或出口的角度出发，不能准确体现企业与全球价值链之间的关系。第二，嵌入全球价值链对中国产业升级转型影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生产率影响的讨论上，鲜有研究考察嵌入全球价值链与企业技术创新之间的关系。实质上，“生产率溢价”来源于技术进步[11]，包括非技术性创新和技术创新，其中技术创新带来的技术进步从根本上提高了企业的国际竞争力。第三，既有研究由于数据限制，大多采用工业企业数据库提供的数据对嵌入全球价值链的行为进行测度。但是工业企业数据库中没有企业所面临的竞争程度和资金约束等影响创新的因素信息，也无法区分企业的技术创新和非技术创新行为。基于此，本文试图采用2012年世界银行的微观企业数据，从嵌入全球价值链的视角探讨其对中国制造业企业技术创新行为的影响。在梳理已有相关文献的基础上，本文总结出嵌入全球价值链对企业技术创新产生促进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竞争促进作用。企业通过嵌入全球价值链进入国际市场，会面临更为激烈的国际竞争。而贸易自由化使得规模经济不如从前重要，降低了企业的准入门槛，市场中涌入大量小微企业，进一步加剧了市场竞争。而企业为了在激烈的竞争中生存或维持一定的利润水平不得不借助于技术创新[12]，有计划地主动进行技术创新投入，通过组织人员交流与学习，在长期内缩短与国际市场的技术差距。与此同时，为了在激烈的竞争中站稳脚跟，获得比较优势，面对合作项目的特性、客户的要求和进口国的质量管制标准，出口企业也会“被迫”进行创新[13]。与此同时，国际市场的激烈竞争提高了嵌入全球价值链企业的技术创新回报率，较高的预期收入进一步对企业技术创新产生促进作用[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