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网络成瘾的性别差异

作 者:

作者简介:
毕向阳,中国政法大学社会学院副教授。北京 102249

原文出处:
学海

内容提要:

以往有研究注意到了网络成瘾的性别差异,也有研究分析了不同网络使用偏好与网络成瘾之间的关联,但没有将二者结合起来考虑。本研究在控制心理资本、大学适应等相关因素的情况下,通过构建以不同网络使用偏好为中介的多重中介效应模型,分析了网瘾的性别差异模式。结果发现,在多项网络使用偏好上,性别之间存在差异,网络使用偏好构成性别与网瘾之间显著的中介因素。总的来看,相比较而言,男生在“网络游戏”、“理财炒股”等类型上,女生在“购物消费”、“微信微博”等类型上,各自形成更高的网瘾水平。这些发现有助于廓清网瘾的性别差异,并为实际中提供有性别敏感性的网瘾干预提供依据。


期刊代号:D421
分类名称:青少年导刊
复印期号:2017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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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提出

       随着互联网及电脑、智能手机等终端硬件的普及,网络已经成为大学生学习、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网络在为大学生们提供极大便利的同时,网络的过度使用也带来了网络成瘾(Internet Addiction Disease,IAD)的问题。目前,大学生网瘾问题已经成为一个社会关注的热点。现实中,甚至出现了大学生因为沉溺于网络而退学、出现越轨行为、自杀等极端案例。

       所谓“网络成瘾”又称“网络依存症”、“网络成瘾障碍”,临床上也称为“病理性网络使用”(Pathological Internet Use,PIU)。“网瘾”的概念最早由美国精神病学家古德伯格(Goldberg,1994)于1994年提出。随后匹兹堡大学扬对这一概念加以发展完善。在扬看来,与药物依赖不同,网瘾是一种无成瘾物质作用下的上网行为冲动控制障碍,表现为由于过度上网导致社会和心理的适应行为损害(Young,1998)。

       大量研究也表明,网络成瘾与不良情绪状态(如孤独感、社会疏离、抑郁等)(易晓明,2005;王滨,2006;李黎等,2011;姚冉等,2014;Kraut,1998;Young & Rogers,1998a)、学习与社交障碍(陈新等,2007;郭双、王太海,2011)、自杀倾向(杨林胜等,2010;胡一文、王高华,2011)、犯罪行为(耿丽丽、金志成,2011)等现象密切相关。因此,研究影响大学生网瘾的因素和机制,对于预防和矫治大学生网瘾,帮助大学生正确使用网络、促进大学生身心健康和发展来说,具有重要意义。

       目前对青少年网瘾的研究已成为学术界的热点问题。由于网瘾的成因复杂,有关经验研究关注的因素也是多种多样,如:(1)心理因素:如人格特征(Young & Rogers,1998b;易晓明2005)、应对方式(张敏等,2006)等;(2)社会因素:如社会支持(Hardie & Tee,2007;王恩界、李慧玲,2012)、家庭社会经济地位(Hur,2006;邹红等,2014;Lee & McKenzie,2015);(3)情境因素:如学校类型(金盛华等,2015;李玲等,2015)等。

       本次研究的主题是网瘾的性别差异。实际上,在有关网瘾的研究中,就这一问题已有大量涉及。除了作为一般的人口学控制变量附带的结果汇报,也有专门以不同性别的网瘾差异为主题的研究。不过从结果上来看,在性别与网瘾的问题上不同研究的结论并不完全一致。比如,李玲等(2015)通过对中小学生研究分析了青少年网络成瘾的性别差异,发现男生的网络成瘾得分显著高于女生。易晓明(2005)的调查表明,男女大学生网络成瘾的平均分无差异。而一项对韩国青少年的网瘾调查(Ha & Hwang,2014)则发现,女孩遇到情感困难比拥有同样问题的男孩有着更大的网瘾风险。

       这提示人们,在与网瘾的关系问题上,性别因素的作用可能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除了可能存在的文化与体制差异,就性别与网瘾关系不同的研究结论存在差异部分原因可能在于模型方法的选择。本研究的任务在于通过构建适合的模型,由网络使用偏好的中介作用入手研究网瘾的性别差异问题,从而尝试对性别与网瘾之间的机制问题进行进一步的分析。

       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从目前来看,现有有关性别与网瘾的研究无论理论还是方法上都还存在需要进一步厘清的问题。多数研究对性别变量的理解过于简单,且大部分研究使用的是简单的方差分析或多元回归的方法,难以解释变量间复杂的因果机制。

       性别虽然属于外生变量且测量简单,但实际上本身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因素,内含了诸多有待于具体化(specification)的社会—心理的维度。正如扬(Young,2008)指出的,在网络使用动机方面,不同性别存在差异。男性更可能寻求统治欲(经过在线游戏)以及性幻想的满足,而女性则偏好匿名交往,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将网络作为寻求亲密朋友关系、安慰或罗曼史的途径。①

       一项对于马来西亚大学生的研究(Teong & Ang,2016),使用简单列联分析,发现不同性别在网络使用频次、使用时间方面不显著,但在网瘾方面差异显著,男性比女性略高。韩国学者夏和黄(Ha & Hwang,2014)的模型中控制了若干心理变量,研究结论从理论上来讲提示性别与网瘾之间可能存在更复杂的机制。不过,方法上仍然存在明显的不足。该研究所用一般logistic模型中自变量只包括自评健康、主观幸福感、抑郁及人口学变量,虽然性别属于外生变量,但如果不以工具变量或代理变量等形式控制基本的心理素质,模型中其他变量系数的估计可能存在内生性问题。另外,不同性别在幸福感或抑郁等方面可能本身就存在差异,或者性别通过这些变量的中介作用间接影响网瘾,简单等同视之则可能掩盖现实中复杂的因果机制,并导致某些变量间系数估计的偏差。从目前有关研究来看,这方面的分析还远远不够。

       在此方面,网络使用偏好是一个值得关注的范畴。虽然网络使用偏好作为外显的因素,但可以从行为主义的角度反映出不同性别的网络使用动机。大量研究已经发现不同性别的网络使用偏好存在差异。周林、顾海根(2008)的研究发现,在信息获取、交往方面,性别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但游戏方面差异显著。兰瑟尔和韦一项针对马来西亚学生网络使用动机的调查(Soh,et al.,2013)也发现,女生更可能被社会互动、购物等激励,而男生则更多被色情所激励,在娱乐方面性别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维瑟尔(Weiser,2000)的研究发现男大学生使用网络主要与娱乐休闲有关,而女大学生则主要是为了人际交往和教育辅导。马卡什维利等(Makashvili,et al.,2013)揭示出不同性别使用Facebook上的模式差异。女性偏好联系已有的朋友和上传照片,而男性喜欢建立新关系和消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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