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03 长期以来,一提到马克思的“自由人联合体”思想,学界或者单纯地从社会历史发展的客观性、必然性或规律性出发,论证其科学性;或者单纯地从马克思关于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设想出发,把握人类这一最高理想和价值取向。这种把“自由人联合体”的历史向度和价值向度相分离的解读方式,会导致一些无法解释的疑问:马克思为人类未来揭示的“自由人联合体”与其他思想家提出的社会理想构图有何区别?作为最高的社会形态,共产主义为什么对无产阶级和全人类有如此之大的吸引力,并为之流血牺牲?只是由于“自由人联合体”是一种应然的价值理想?还是仅仅因为共产主义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 一、“自由人联合体”是现代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 基于对资本主义社会乃至整个人类社会的规律性认识,马克思站在无产阶级立场上提出了“自由人联合体”这一科学命题和思想。他把无产阶级通过革命建立起来的新社会设想为“自由人联合体”,即彻底消灭了阶级和阶级对立的社会组织。 马克思的“自由人联合体”不是一种乌托邦的理想设定,而是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科学认知和深刻批判。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一种特殊的、具有独特历史规定性的生产方式;它和任何其他一定的生产方式一样,把社会生产力及其发展形式的一个既定的阶段作为自己的历史条件,而这个条件又是一个先行过程的历史结果和产物,并且是新的生产方式由以产生的既定基础;同这种独特的、历史地规定的生产方式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即人们在他们的社会生活过程中、在他们的社会生活的生产中所处的各种关系,——具有一种独特的、历史的和暂时的性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第994页)资本主义作为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阶段,同它以前的社会形态一样,要经历产生、发展和灭亡的过程,受到客观历史规律的制约。 在资本主义社会,作为“普照之光”的资本,一方面产生了资本伟大的文明作用,既克服了把自然神化的现象,又克服了民族界限和民族偏见,“资本破坏这一切并使之不断革命化,摧毁一切阻碍发展生产力、扩大需要、使生产多样化、利用和交换自然力量和精神力量的限制。”(《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第390页)另一方面,资本的目的在于无限的增殖,资本与增殖几乎是同义词。资本的拥有者把获得更多利润、剩余价值作为生产的根本出发点,这就决定了以资本为中心的生产具有无限扩大的趋势。然而,资本扩张总受阻于内在的限制,当它扩张到某一点上而必然走向自我毁灭。“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94页) “自由人联合体”不同于自原始社会解体以来一直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国家。在未来,国家将失去它原有的政治性质,演变成为一个社会自主管理机关,即“在生产者自由平等的联合体的基础上按新方式来组织生产的社会,将把全部国家机器放到它应该去的地方,即放到古物陈列馆去,同纺车和青铜斧陈列在一起”。(《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174页)“让我们换一个方面,设想有一个自由人联合体,他们用公共的生产资料进行劳动,并且自觉地把他们许多个人劳动力当作一个社会劳动力来使用。……这个联合体的总产品是一个社会产品。这个产品的一部分重新用作生产资料。这一部分依旧是社会的。而另一部分则作为生活资料由联合体成员消费。”(《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第96页)由于建立在与社会化大生产相适合的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基础上,因而这种新的、代替国家和市民社会的“自由人联合体”等同于共产主义社会。 作为一种客观必然性,“自由人联合体”是变革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性结果。马克思曾指出:“资本的文明面之一是,它榨取这种剩余劳动的方式和条件,同以前的奴隶制、农奴制等形式相比,都更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有利于社会关系的发展,有利于更高级的新形态的各种要素的创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第927-928页)然而,资本积累的无限增值,使资本的威力转变为“破坏性失控”。“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资产阶级的所有制关系,这个曾经仿佛用法术创造了如此庞大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的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现在像一个魔法师一样不能再支配自己用法术呼唤出来的魔鬼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77-278页)因为“在资本的简单概念中必然自在地包含着资本的文明化趋势等等,这种趋势并非像迄今为止的经济学著作中所说的那样,只表现为外部的结果。同样必须指出,在资本的简单概念中已经潜在地包含着以后才暴露出来的那些矛盾”。(《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第395页)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同生产社会化的内在矛盾,成为了导致周期性经济危机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在商业危机期间,总是不仅有很大一部分制成的产品被毁灭掉,而且有很大一部分已经造成的生产力被毁灭掉。在危机期间,发生一种在过去一切时代看来都好像是荒唐现象的社会瘟疫,即生产过剩的瘟疫。社会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一时的野蛮状态;仿佛是一次饥荒、一场普遍的毁灭性战争,使社会失去了全部生活资料;仿佛是工业和商业全被毁灭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27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