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乡愁”的空间道德和地方道德评价

作 者:

作者简介:
周尚意,北京师范大学地理学与遥感科学学院,北京 100875 成志芬,北京师范大学地理学与遥感科学学院,北京 100875,北京联合大学北京学研究所,北京 100101 周尚意(1960—),女,广西罗城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文化地理学,E-mail:twizsy@163.com。

原文出处:
人文地理

内容提要:

“乡愁”涉及空间和地方,且与人之情感密切关联,故关于乡愁的研究与地理学密切相关。文化的重要功能之一就是指引人们的空间实践。文化地理学的任务之一则是从文化上理解和评判空间和地方的现象。本文分析立场是人文主义地理学,以及由之派生的道德地理学。本文从空间和地方两个维度分析乡愁的背后的道德,并列举了较为成功的乡愁实践案例。归纳出的结论有三:第一,乡愁的道德具有大小、距离、移动性的空间维度。第二,乡愁的道德具有身体层面、经验层面和社会建构层面的地方性质。第三,无论是空间道德评价还是地方道德评价,都在回答对自己、对他者、对自然的态度,在评判留住乡愁的空间规划实践是否“合理”。本文最后提出了文化地理学关于乡愁空间道德和地方道德的分析框架,以供读者讨论。


期刊代号:K9
分类名称:地理
复印期号:2016 年 0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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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订日期:2015-11-25

       中图分类号:G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398(2015)06-0001-06 DOI:10.13959/j.issn.1003-2398.2015.06.001

       城镇建设“要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要融入现代元素,更要保护和弘扬传统优秀文化,延续城市历史文脉”,这是2013年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提出的要求[1]。文化的重要功能之一就是指引人们的空间实践。文化地理学的任务之一则是从文化上理解和评判空间和地方的现象。本文分析立场是人文主义地理学,以及由之派生的道德地理学。

       1 “乡愁”的道德评价的空间维度

       1.1 乡愁中的乡应该为多大

       “乡”应该为多大?这是乡愁实践中不可回避的问题。人文地理学的尺度(scale)概念[2]指的是地理覆盖范围的大小[3,4]。这个概念可以帮助我们分析乡愁覆盖范围的大小。人文地理学者认为,尺度是人们主观划定的,不同的文化决定了不同的划分,划定区域是空间表征(spatial representation)的过程[5,6]。美国政治地理学者德兰尼(Delaney D)认为,尺度是现实的一种框架概念[7]。“乡愁”文学作品中的“乡”大小不一,例如白居易《邯郸冬至夜思家》中的“乡”指的是家,王湾《次北固山下》中的“乡”指的是故乡洛阳,陆游《示儿》中的“乡”为九州。尽管人们尊重每个空间尺度上的乡愁,但是人们已经开始意识到,只关心“小乡”的乡愁是心胸狭隘的。若一个人能将小尺度的“乡”嵌入到大尺度的“乡”中,那么他心中的爱则是广博的。空间道德肯定这种尺度之间可以转换的空间表征过程。

       为什么人们心中的乡有大有小?许多学者均认同社会文化建构了尺度的大小。英国地理学者斯威格德(Swyngedouw E)认为尺度是在社会关系中建构的[8]。美国地理学者马斯顿(Marston S A)则将尺度建构划分为日常生活建构和宏观社会结构运行[9]。英国地理学者乔纳斯(Jonas A E G)将尺度建构分为社会、经济、政治过程[10]。采用他们的观点,我们就不难理解不同社会关系网络中的人会建构起不同尺度的乡愁。美国地理学者史密斯(Smith N)认为,传统的家乡和地方、城市和区域、国家和全球尺度的划分在本体论上是不存在的,相反,这些地理尺度的大小是通过社会互动的地理结构所建立的[11]。尺度是独特政治—经济权力关系的领土范围[12]。英国政治地理学家阿格纽(Agnew J)认为,地理尺度划分与政党的政治视野有关[13,14]。他们的尺度观点提示我们,不同人建构的不同大小的“乡”会产生尺度冲突,在冲突中就更需要回答哪种尺度的空间符合我们今天的道德标准。

       “乡”的空间尺度通常被分为四至六级。大多数的英美地理学家普遍分为全球、国家和城市三级[14,15]。有学者将尺度分为地方、区域、国家、全球四级[7]。还有的分类也是四级并大同小异:国际、国内、大都市(metropolitan)、城市内部(intra-urban)四级[16]。美国城市研究学者布伦纳(Brenner N)认为尺度分为全球、超国家、国家、区域、大都市、地方和身体[17]。史密斯将尺度丰富为身体、家、社区、地方、区域、国家、全球等层面[18]。空间尺度的选择是一个关键的问题,它能够被用来检查事物的空间模式、空间结构和空间系统[15]。英国地理学者泰勒(Taylor P J)认为,我们需要从全球尺度的视角来研究国家和城市尺度的内容[19]。

       “大乡”与“小乡”之间的关系。澳大利亚地理学者豪伊特(Howitt R)认为,尺度的内涵除包含区域大小(size)、层级(level)外,其更强调层级间的关系(relation)。这些关系促成了地理学[20]。文化地理学“横扩”的研究视角就是分析不同空间尺度之间的层级关系,该视角也被称为区域尺度转换视角。目前,美国人类学家施坚雅(Skinner G W)的区域系统理论、美国地理学者索尔(Saure C O)和泽林斯基(Zelinsky W)超有机体理论、美国地理学者索加(Soja E W)后现代理论等,都是不同尺度区域的文化转换理论[21,2]。这些理论可帮助人们弄清小故乡与大祖国之间的关系(譬如是结构功能关系、还是文化认同关系)、国家与世界的关系,从而使得人们内心不会出现两个尺度“故乡”的情感矛盾。

       1.2 乡愁中的乡应该在多远

       乡愁产生的一个重要因素为“远离”。国外学者对乡愁的研究可以追溯到17世纪,它最早被瑞士学者用于表述瑞士士兵远离祖国,在法国对祖国的一种思念,其所用英文单词为homesickness[22]。18世纪之后,“乡愁”常被表述的单词是nostalgia,它由希腊语词根“nostos”(返乡的意思)和词根“algos”(疼痛或者思乡的意思)所组成[23]。其中,前半部分涉及“远离”。乡愁不仅是空间上的远离,还有时间上的远离。英国社会学学者威廉姆斯(Williams R)认为,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英国城市中人们的乡愁,是由于怀念工业化和城市化之前的生活而引起的[24]。地理学家也注意到了时间的远离是产生乡愁的原因。例如澳大利亚文化地理学者曼(Mann G)认为乡愁是人们对往昔美好事物的想象[25]。美国地理学者洛温塔尔(Lowenthal D)认为,乡愁根植于远离过去,以及对现在的不满[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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