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或许是2015年度美术界最热的一个词语,不仅中国画各种类型的展览创作常被冠以“写意”的字词,而且油画、水彩、版画、雕塑等也常以“写意精神”作为展创研讨的中心话题。写意概念的重彰,无疑是相对于当下工笔写实的繁盛而言的,但从更广泛的概念来说,写意精神已被当作中国精神在美术领域的另一种表述,此“写意”绝非完全或仅仅是中国传统绘画“气韵生动”、“骨法用笔”的审美范畴,而是在本土美术的现代性与移植美术的本土化进程中如何获得民族文化的深层回归与横向跨越。 对现代性转型之后中国画写意精神的追寻 从年初的“中国画学会展”到年末的“写意中国·2015中国国家画院年度展”,这两个几乎是由当代中国画坛名家耆宿为参展画家的大型展览,让我们看到了当代中国画艺术的创作高度。相对于五年一届的全国美展,这两个展览不是呈现画坛新锐新作,而是展示那些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逐渐为我们所熟悉的名师大家在近些年进行了怎样更深入的学术积淀,尤其是他们在业已形成自己的创作风貌与艺术符号后又怎样进行艺术水准与艺术境界的提升。从展览梳理的当代中国画多维探索路向上,人们既感受到那些来自现实生活的笔墨依然是最富生命的艺术创造,又体味到传承中国画学精神的本身就是一个艰难的当下学术课题。笔墨加造型的人物画在他们的笔下已更加老到、更加富于个性;现代性精神的探求则使许多人物画并不满足于生活样态的描写,而注重在象征与寓意上如何使那些人物形象获得更加丰厚的意涵。工笔人物画无疑是最具有新异视觉创造力的当代中国画,那些看似实写的形象其实都进行了深度平面性与意写性的转换,工笔画表现力的不断丰富与增强显现了其持续向前突进的态势。
解放区的战利品 陈延民 作
塞上秋色 王宏剑 作
草丛中的马 陈流 作
好好学习 张辉 作 显然,中国画在当下获得的现代性已远远离开了中国画原生的写意性特征,这便构成了中国画的现代性与传统性在精神诉求和视觉文化上的差异,这也是人们为何在当下不断追问写意精神的重要缘由。而秋冬之际分别在北京和杭州展陈的“为中国画·中央美院中国画学院教学与创作展”和“天地绘心·中国画学国美之路”,试图从这两所中国最富有代表性的高等美术学府如何建立现代中国画教育体系的角度对当代中国画学根脉的呈现,或许也相当深刻地揭示了当代中国画发展是“以西辅中”还是“中西调和”这两种不尽相同的中国画学路线。“写生”与“临摹”孰轻孰重,这个老话题依然是探讨中国画写意精神不能规避的问题。本年,以“写生的传统与当下意义·中国美术太行论坛”为代表的各种研讨会,对当代中国画创作现象与症结的剖析,让人们越来越集中于中国画学的写意传统如何在当代进行反刍与增进的探讨。毕竟,人们当下普遍存在的对中国画学写意精神问题的焦虑,也是站在中西文化已深度交互作用的现实上对中国精神与写意文化的呼唤。 本土化的深化所面临的当代性创造课题 这样一种民族文化情怀,在引进而来的油画、版画、水彩和雕塑等门类中获得了更多的学术回应。“江南如画·中国油画作品展”、“历史的温度·中央美院与中国具象油画展”、“文脉传薪·中国写意油画学派名家研究展”,乃至“2015综合材料绘画展”等,既是对油画(包括其他西画)自20世纪引进以来中国几代油画家不断探索东方特征历史轨迹的追寻,也是从当代这个历史的横截面上对油画与中国画形成的某种精神脉息进行学理性的寻绎与同构。“写意油画”无疑是个十分恢弘的跨文化命题,油彩光色在此不仅要能体现西方写实绘画的本质特征与历史文脉,而且要能够呈现东方人物我为一的哲学诗思与审美观照。但这种嫁接也同样会产生像生物学那样的文化排异现象,意写的主观性与书法化或许会本能地抵牾建立在实证与再现哲学基础上的西画形色本质。毫无疑问,写意油画是中国油画本土化一种最鲜明的标识,这也是20世纪以来中国几代油画家进行中西美术嫁接的文化理想,而这些展览于本年的集中展示,既是此种文化理想的历史呈现,也是油画本土化的深化阶段必然会进一步质询的当代性创造问题。而年末,“靳尚谊油画语言研究展”或许是对这个本土的现代性课题的最好解答。展览较全面地展示了靳尚谊“衰年变法”的思想观念与求索路向,尤其是展陈的他一直坚持到晚年的油画临摹,让人们体味出他如何借中国画学的“传移模写”之法来研习欧洲油画大师的传统。作为上世纪80年代中国新古典主义油画学派的旗手,靳尚谊在他的晚年却进行了古典写实之中的平面化探索,这或许是他在努力解决中国油画更精微地体现欧洲油画的空间与造型的精髓后,再度从现代主义平面化的理念回归东方艺术的深入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