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政治话语的本质  

——论对语言的控制就是对思维的控制

作 者:

作者简介:
余乃忠,男,1961年生,江苏盐城人,哲学博士,长沙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湖南 长沙 410114;于今玺,女,1988年生,天津人,长沙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114

原文出处:
汉江论坛

内容提要:

现代性政治话语是权力意志社会从孕育到成熟最显著的标识。最高权贵、社会精英、普罗大众和准起义者分别在“国家”、“稳定”,“公共”、“责任”,“弱势”、“保障”和“民主”、“正义”等政治话语下,表达了话语主体对权力“从占有到守护、增量、微分和颠覆”等隐性或公开的不同主张。这些政治话语的形成、散播和建构过程乃是自我对他者思维牵制和支配的设计过程,从而成功地或预期性地抵达其政治弘毅。


期刊代号:B1
分类名称:哲学原理
复印期号:2015 年 0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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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B0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15)02-0052-05

      在人类学看来,人类历史和不同阶段的人类社会在时间的延绵中变迁与建构,始终围绕的是一个中心,即“秩序的问题”。政治话语的叙事与本质则是“秩序的问题”中的“首要命题”。在理性的引导下,现代性走到了政治、学术和大众生活的前沿,政治话语亦已打上“进步社会”意识世界印记。德国语言学家威廉·冯·洪堡特分析道:“在各个民族的语言创造时期,精神每一次生动地感觉到的东西都会在相应的语言中得到反映。”①即一切语言都是精神映射的镜像,亦是精神的介质。

      一、“国家”、“稳定”:从占有到守护

      文明与理性的推进使得现代性在时间与空间的交叉性延展中空前膨胀,以至于现代社会空间概念成为“位置的紧缺”。这个位置是现代性的支配性中心概念,是在场者和缺席者共同焦虑的“兴奋点”和“死寂点”。在场者中的唯一性乃是国家的最高统治者或最高统治集团,其具有威严与危险的双重效应。现代性的经验验证了,此群在占有“紧缺的位置”后的唯一任务则是守护对位置占有的持久性,因此,其政治话语亦是环绕“紧缺的位置”的保护而展开。

      国家首脑由于法定的权力已经为民众所服从,很少有进一步的权力诱惑他,也很少有机会给他进一步扩大这种权力,他主要的任务不是扩大权力而是保护得来的权力。因此说,他不会实际上地雄心勃勃地推行政治制度改革,因为新的制度和政策会有很大的风险和产生新的宗派,特别新的敌对派别往往是骚乱的起因。在对外关系方面同样是不敢轻易对抗,因为一旦直接与他国和地区发生武力冲突,尽管有可能获得一部分民众的支持,但必然带来人员伤亡、经济方面的重大损失,这会带来国内其他社会矛盾的加剧和不满势力借机进行组织反抗和骚乱活动,直接对政权产生巨大威胁,这是最高统治者集团最惧怕的。英国经验主义哲学家休谟针对英国君主体制的状况这样说道:“虽然,在平静时期,国王可以利用其巨大受益维持其对臣民私人利益和影响的权威,然而只要有小小动乱,就必然会摧毁这一切权益,而国王的权力既已不再受到人们的信念和固定原则的支持,就会立即瓦解。”②在此社会和心理背景下,为了平息各方的不满声音,最终保持政权的稳定,在政治话语上必然采取避重就轻、虚张声势的策略。

      社会稳定实质上是政权的稳定,维护社会稳定亦是维护政权稳定。在最高统治者的政治性话语中,凝聚意志、统一情绪的最佳话语亦是“国家”、“稳定”、“和谐”和“道德”。因为国家概念具有特殊的欺骗性:统治者把国家等同于公民的家,国家的统治者是国家利益的守护者,因此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具有一致性的利益所向,比如国家的美好未来经常性地成为政治性赞赏价值。为了保证民众对统治的服从的正当性,统治者始终把自己叙述为国家和大众的仆人,目的在于掩盖和混淆统治与被统治的现实关系,麻痹民众。尼采说:“每一种追求统治权,但受到某种束缚的本能,自为地,为了支持自己的自我感觉,为了强化,都需要所有美好的名目以及得到赞赏的价值:结果,它就敢于多半借着它所反对、它想摆脱的‘主人’的名义招摇过市。”③

      而道德也仅仅是对行为和评价的传统方式下任何可能的规则的服从,哪里不存在规则,哪里就不存在道德。规则的内容越少,道德世界的范围也就是越小。违抗规则亦即冒犯道德。试图越出规则的界限,在界限外寻求自由的人则是不道德的人。“自由”、“异常”、“离奇”、“冒险”和“越位”都是不道德的。规制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权威,人们之所以听命于它,不是因为它的内容的可靠性和有益性,而是因为对它所具有的一种不可理解的无限力量的恐惧,一种超越个人和迷信的恐惧。道德的核心力量在于使得人们服从于指令,而不考虑个体的存在、价值和意义。一个道德的社会是把最听命于指令的人尊称为最道德的人。道德的这种特殊功能是与历代统治者心理最为切合的,因此,“守法”和“道德”亦成为现代性政治话语最为常见的意志输出。也就是说,统治者的“道德”秘密在于维护道德亦维护规制,维护现存的规定亦是拥护现行的统治。所以,不难发现,传统的价值不断被统治集团强化,亦不是为了阐释传统内容的当代价值。传统是什么不重要,自相矛盾亦没有关系,维护传统行为才是意义所在。因此说,道德则是约束个人对国家意志即对统治者意志服从的最恰当的政治话语。

      在“国家”、“稳定”、“发展”、“增长”、“公仆”、“道德”、“传统”和“宗教”等现代性政治话语的隐喻控制下,部分国家的“主人”获得了对这些概念的认同并激发出对“仆人”的感恩。隐喻(metaphor)是通过彼类事物的暗示来感知和体悟此类事物的心理行为、语言行为、文化行为和政治行为。语言的重复最终会导致大脑神经的定型,如果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听到同样的话,那么我们就会愈来愈倾向于用这些话中所蕴涵的暗示、意象和隐喻来思考。美国当代认知语言学家乔治·莱考夫认为,在政治话语中,普遍存在的隐喻隐射了各政治集团深层次的政治动机,而话语接受者在无意识中构建与其趋同的意识形态和政治观。比如,在国家的隐喻上,“国家是一个家庭就是一个隐喻”④。政治隐喻在潜意识中决定政治组织的目的和个性,具有合法的强制性、隐匿思维效应,在现代性政治制度下,受众以这种难以摆脱的思维模式进行阐释。在尼采看来,我们相信政治理性和政治激励,乃是政治语言的强制性和隐藏性。“如果我们不愿在语言的强制下进行思维,那我们就会停止思维,我们恰恰还会达到那种怀疑,即在这里把一种界限看作界限。”⑤即使苍白的概念也会有思维控制意义。

      二、“公共”、“责任”:从守护到增量

      现代性的社会也是精英的社会,社会精英既不同于最高领导者,也不同于普通公民,他们因为社会、家庭、遗传、个人或特殊机遇等原因获得了大于社会平均值的社会资源的支配权。然而,这种支配权也并不是稳定不变的,既有因为个人失误被剥夺的危险,也有通过个人的“进取”而获得增量。社会精英包括商业精英、政治精英等实体精英和学术精英、艺术精英等文化精英。社会精英“进取”的动机一般为“公共事务”的代表,“社会”、“公共”、“责任”、“诚信”、“贡献”等为其政治话语的常见态。然而,这些精英们的真正兴趣并不在向人们解释和应答公共事务的神圣性和紧迫性,他们只担心失去权力和如何进一步增殖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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