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A8;F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9774(2014)01-0034-05 “我们生活在一个最好的时代，亦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诚如《双城记》中所言，在人类历史上，我们从未如此繁华、富裕、奢侈与进步，但是却也从未如此地堕落、空虚、浪费与焦虑，社会似乎正在经历着一个经济飞速发展与精神极度衰败并行的阶段。早在19世纪，目光深远的先知们已经从各个角度预言了这个行将到来的时代“上帝死了”“西方的没落”“孤独的此在”等等，这些都从精神与文化的角度描述了20世纪的特征，然而，这个时代的根本问题与内驱力是什么呢？对此，卢卡奇一针见血地指出，“因为在人类历史的这个阶段，任何问题最终都要返回到商品的问题，任何答案都会在商品结构之谜的答案中发现”[1]92。的确，在当代，几乎一切皆为商品，资本逻辑与原则渗透并规训了社会的方方面面，成为了当代社会的主流价值观。“今天，我们生活在为资本的统治所牢牢控制的世界中”[2]1。然而，早在150多年前，马克思就宣告了资本主义的丧钟要敲响了，资本也必将终结与退场。那么，我们不禁要问，资本何时退场？缘何资本与资本主义制度在今天依旧“一路凯歌”？“资本”是可以超越的一种历史现象，还是我们别无选择的永恒存在？对于以上这些问题的回答，正是本文所要回应的时代之问。 一、资本的当代形态与空间资本化 资本来到世间，它的本性是增殖。资本的这一特性，并没有随着时代的推移而发生改变，不同的只在于资本增殖的方式。当资本穷尽了一个领域中的一切增殖潜力之际，必将突破这个领域的外壳，而寻找新的领域。在人类社会的现阶段，资本的历史已经经历了工业资本、垄断资本、商业资本、金融资本、知识资本、虚拟资本等发展历程。在资本不断创新的过程中，每当它进入一个新的领域，刚开始之际，都会经历一个财富急剧累积的阶段。随着它在这个领域的成长与成熟，资本积累财富的速度将出现逐渐递减的过程，直至停止，再去寻找新的宿主。或者说，资本从未放弃任何一个寻找新的宿主的机会。马克思非常明确地指出了资本所具有的这种创新本性。他说：“资产阶级除非对生产工具，从而对生产关系，从而对全部社会关系不断地进行革命，否则就不能生存下去。”[3]402-403在资本不断创新与突破限制的过程中，资本渗透到了诸多的领域。在自由的资本主义时期，资本主要是通过空间中的“物”的生产与生产关系来达到增殖的目的。然而，随着资本主义发展到晚期，资本寻找到了新的增殖载体——空间，即通过空间生产使空间资本化。卢森堡、列斐伏尔、哈维等人早已经指出，空间拓展是资本逻辑的必然产物。空间生产不仅成为资本增殖的新来源，而且缓解了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资本主义没有灭亡就是因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空间上的无限扩张性和自我突破性，资本主义发现自己有能力淡化自己一个世纪以来的内部种种矛盾的手段：占有空间并生产空间。”[4]70-71 空间资本化主要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第一，空间由一种“场所”而成为了可以买卖的商品，传统的物理空间具有了商品的特征，并作为一种可以投资的产品而存在，如房地产。第二，不平衡的地理发展。以往对于空间的占领通过战争与武力的形式在国家与国家之间展开争夺，现在转变为通过资本扩张的形式获得。这表现为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背景下，发达国家对落后国家与地区在资源上的掠夺。具体而言，发达国家通过技术输出与垄断资本，利用落后国家与地区廉价的劳动力与原材料生产出所有权归自身所有的商品、奢侈品等等，再倾销到全球，从而赚取利润。众所周知，中国作为世界工厂，为美国等发达国家生产与加工高档奢侈品与各类商品，但是作为加工厂却没有出售这些产品的资格，这样，中国企业赚取的仅仅是很少的一点加工费，而巨额的商业利润却被发达国家获得。与以往的殖民入侵所不同的是，这种掠夺的方式表面看来是温和的、建立在双方自觉自愿的基础上，实际上，却是一种不流血的战争，是一种更为残酷与全面的剥削。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借助于不平衡的地理发展，不仅缓解了它的经济危机，而且建立了全球市场；与此同时，再生产出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并以一种兵不血刃的形式把资本主义的价值观与制度推向了全球。第三，金融资本的出现打开了物理空间与心理空间之间的壁垒，空间的资本化不仅仅包含对于真实的物理空间的商品化与资本化，还包括资本对于明日空间与心理空间的占领。在当代，贷款与信用卡透支的消费形式已经为我们每个人所熟知与使用。这种消费形式首先表现为对于未来的透支。比如，当我们贷款买房的时候，与传统的消费形式相比，实际上我们是购买了未来能够拥有的空间，资本通过这种形式把未来的空间商品化，从而敛聚财富、刺激经济增长。另外，这种贷款与透支的消费形式，总是要建立在信用的基础上，它实际上依托的是人们的信用程度。“同样作为财富的社会形式的信用，排挤货币，并篡夺它的位置。正是由于对生产社会性质的信任，才使得产品的货币形式表现为某种转瞬即逝的和观念的东西，表现为单纯想像的东西。”[5]650这种消费方式，虽然在表面上看来，还是以物质为依托，但实际上是人们对于未来事情的一种约定与期待。随着金融衍生品的诞生，信用超限度膨胀，观念的因素大大地超过了物质本身的实际内涵，人们更多地“炒作”着观念与创意，并借助金融资本之手把这种“虚拟经济”推向全球，如华尔街的金融体系提出“意志经济”。这种消费方式与信用制度直接导致了商品的价格与它的使用价值及交换价值都脱离了关系，而成为了一种观念的游戏，人们炒作与买卖的是预期与观念。这是资本对于心理空间的侵袭与占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