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传统绘画嘎玛嘎赤画派传承历史与现状研究

作 者:

作者简介:
刘冬梅,云南民族大学艺术学院讲师、博士

原文出处:
西藏艺术研究

内容提要:

本文主要从噶玛噶举教派与嘎玛嘎赤画派的关系,以及嘎玛嘎赤画派在各地的传承情况两个方面对嘎玛嘎赤画派传承的历史和现状进行了探讨。


期刊代号:J7
分类名称:造型艺术
复印期号:2014 年 03 期

关 键 词:

字号:

      嘎玛嘎赤画派是藏族传统绘画三大画派之一,以其独特的绘画风格受到国内外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在一些传统的藏文文献中,对嘎玛嘎赤画派的记载均较简略,仅限于对画派的创立、代表画家、发展历史、绘画风格做简要描述。国外学者对嘎玛嘎赤画派的研究,或是从唐卡和壁画等图像资料入手,用图像学方法对历辈噶玛巴肖像表现的形式风格进行对比分析①,或是利用文献和图像资料结合的方式,对相关史实进行二重考证。②国内有康·格桑益希③、和靖④等学者运用田野调查资料,从绘画材料技法、艺术风格特征等角度对嘎玛嘎赤画派进行了研究。在画派传承方面,有杨嘉铭、雍西等人对嘎玛嘎赤画派在德格八邦的传承进行了初步探讨,还有大卫·杰克逊和卡尔·杜凯鹤对八邦和云南丽江的嘎玛嘎赤画派传承进行了较详细的研究⑤,而对其他传承地的研究还较为薄弱。故此,本文在现有的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利用一些新的藏文文献,并结合笔者在西藏拉萨、昌都县嘎玛乡、青海玉树等地的田野调查资料,尝试从噶玛噶举教派与嘎玛嘎赤画派的关系,以及嘎玛嘎赤画派的区域性传承情况对这一研究领域做出一些补充论述,并请各位专家指正。

      二、噶玛噶举教派对嘎玛嘎赤画派传承的影响

      藏族传统绘画与藏传佛教之间存在相互依存的关系。唐卡与壁画主要是佛教题材为主。从某种意义上说,藏族传统绘画伴随藏传佛教的兴起而兴起,抽象深奥的佛教理义被转化为直观可感的图像,以此推动了藏传佛教的传播与传承。西藏唐卡画派与藏传佛教派之间也存在某种程度的关联,如岐乌岗巴画派与嘎当派,勉塘画派与格鲁派、钦则画派与萨加派,但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关系,不能以教派的名称指代画派的名称。⑥

      嘎玛嘎赤画派与噶玛噶举派的关系十分密切。噶玛噶举派宗教领袖在各地游方传法,进行宗教、政治活动,也促进了文化交流,并导致了嘎玛嘎赤画派的产生;二是噶玛噶举派高僧活佛亲自参与艺术实践,推动绘画的发展;三是各地噶玛噶举派寺院和大施主为宏扬佛法而大力赞助艺术创作,使嘎玛嘎赤画派在噶玛噶举派各大寺院间流传和发展。

      (一)嘎玛嘎赤画派的产生与噶玛噶举教派的关系

      嘎玛嘎赤画派的产生与一位叫南卡扎西的噶玛噶举派高僧有直接关联:

      出生于雅堆的南卡扎西活佛,他是第八世噶玛巴·弥觉多吉(1505-1554)和第九世噶玛巴·旺秋多吉(1556-1603)时期的人。朱古南卡扎西是第八世噶玛巴的一个功德化身,专门从事绘画的工作。南卡扎西活佛曾拜埃巴·贡觉班德为师学习绘画,后参照《恰才益希罗布》⑦、印度的“勒玛”以及汉地的“斯唐”(),开创了“嘎玛嘎赤”画派。“勒玛”⑧是古代的造像,除了佛祖释迦牟尼8岁、12岁、25岁等身像外,著名的“利玛”还有山南桑耶寺附近一座小山上供奉的16尊者古代造像。汉地的“斯唐”,是大明永乐皇帝赠送给第五世噶玛巴·德银协巴的……南卡扎西活佛融合了三地的画风:印度的造像量度、汉地的色彩、藏地的山水,开创了嘎玛嘎赤画派。⑨

      据说南卡扎西又是在噶玛噶举派第五世红帽系活佛贡秋延那()和第四世杰曹活佛扎巴顿珠()两位大活佛的指导下进行创新的。⑩

      上段文字中提到的第五世噶玛巴·德银协巴,曾于1406年(明永乐四年)奉诏到南京。永乐皇帝赐封他一个极长的封号:“万行具足十方最胜圆觉妙智慧善普应佑国演教如来大宝法王西天大善自在佛领天下释教”,简称“大宝法王”(11)。此后,历代噶玛巴活佛都继承“大宝法王”这一尊贵名号。所谓的“斯唐”,是指一幅名为《如来大宝法王超渡明太祖宝卷》的纸质绘画长卷,记录了第五世噶玛巴为太祖朱元璋、孝慈高皇后主持为期“二七昼夜”的普度大斋(12)之事。这幅长卷原藏于嘎玛嘎举教派主寺楚布寺,现藏西藏博物馆。由于卷幅太长(长50米,宽为66厘米),博物馆在不同时间展开局部进行展出。笔者有幸见到了长卷首部的四幅画面。长卷共分49幅画面,描述从永乐五年二月初五至十八日逐日描绘各种祥瑞异景至法事圆满。另外又从三月初三日至十八日,描绘了赐封噶玛巴及其去往五台山后灵谷寺再现种种祥瑞的情景,但不是逐日而记。每幅画面之间依次用汉、察合台文(古维吾尔文)、藏、回纥式蒙古文等五种文字进行注解(13)。画面主体为五色祥云、彩虹和汉式楼阁,间杂山丘、青松、人物均采用工笔淡彩勾勒赋色法,似乎是在短期内绘制完成,并没有通常见到的明代院体重彩画那样精细,但色彩搭配柔和淡雅,透出皇家的高贵气质。

      从上述例子中可看到,历辈噶玛巴以宗教作为纽带与中央王朝建立直接关系,受封国师、法王。这既是双向的政治交换,也是双向的文化交流:中央王朝借其在康区的实力治理康区,噶玛噶举教派利用中央王朝的尊崇的授予的权力扩张教派势力、与其他教派抗衡;藏传佛教经典在汉地被刊刻,来自明代宫廷的绘画对藏传佛教绘画产生影响。

      此外,从字面意思上考证,也能看到嘎玛嘎赤画派与噶玛噶举有密切的关系:

      “嘎玛嘎赤”()中“嘎玛”()即指噶玛噶举,后一个“嘎”()是营帐、帐篷之意,“赤”()是写、画的意思。以前很多地方都没有寺庙,讲经传法是像游牧民一样进行的,每到一地就会搭建很多的帐篷(14)。僧人都要学习五明学,但可能不同的僧人擅长的学问不同,有的帐篷内住的是精医学的,有的帐篷内住的通词藻学的,有的帐篷内住的是画唐卡的,就称为嘎玛嘎赤。”(15)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