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高中时为什么那么叛逆吗?”刘轩对我说,“因为我觉得我长大了,不该什么都听你们的。所以你叫我往左,我就偏往右,我有自己的想法,我该找到自己在哪里!” “你找到了吗?”我问他。 “还在找。”然后他头一歪,很不服气地说,“因为你不让我自己去找!” “你自己要怎么找呢?” “去流浪。”他大声地说,“你知道吗?我有个同学,英国的贵族,伊顿中学毕业的。在伊顿,平常都要穿燕尾服,算是管得够严了吧!可是他去年居然独自到澳洲去牧羊了。我还有两个同学,今年背着背包,到印度自助旅行了。刚才接到他们的电话,说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他们一到印度,就遇上大雨,街上的水淹过膝盖,到处漂着人粪和小动物的尸体,他们上吐下泻了两个礼拜,居然还跑到一个无人岛上住了几天,过瘾极了!” “过瘾极了?差点儿送命!” “当然过瘾,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旅行。他们寻找自己的定性,他们找到了!” 我怔了一下,笑笑:“好!今年暑假交给你自己,你自己去找吧!正巧,今年要为台南的德兰启智中心募款,你不必再跟我一起演讲,完全自己挑大梁!你也不用住在家里,自己去找地方住!”再强调一句,“去不去也由你自己决定,跟我无关!” 6月20日清晨,刘轩搭飞机到达桃园中正机场。他自己坐车到台北,中午又上飞机去高雄,在文藻语专演讲。然后赶到台南,跟主办募款活动的水长流公司开会,并搭最后一班飞机回到台北。 我问他一个人出去应付的感想。他居然又是一副不太服气的脸色说:“奇怪了!大家都叫我刘墉的儿子,为什么我总要活在你的阴影里?我还是没有自己!” 我又一笑,拍拍他:“记住!你可能一辈子都脱不开别人的阴影,但最重要的是,千万别活在自己的阴影里。” 又隔了两天,我问他:“你找到自己了吗?” “你一天到晚给我打电话,我怎么找自己?”他还是那个表情,“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打听我到哪里去了?我已经22岁了!” 我想了想,可不是吗!他马上大学毕业,我在他这个年岁都结婚了。 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查他的行踪。后来知道,他在台湾的一个月,除了到学校演讲,还去瑞复益智中心见习,再到德兰启智中心做义工。更令我惊讶的是,当我和他应邀在台南市立文化中心举行座谈会时,他居然带着十几位义工,表演了一场舞蹈。 最让我高兴的是,他说他已经不再活在我的阴影里,他找到了自己!我将永难忘记,7月10日那天,在文化中心座谈时,他做的结语。 他提到在玉井乡的日子,提到那群智障的孩子。当他讲到离开德兰那一天,看着孩子们的交通车开走,孩子向他挥手时,当着4000多观众,他居然在台上泣不成声。 回到纽约,全家都觉得他成熟了,更有礼貌、更关心家人。 我突然领悟,要一个年轻人寻找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主动地参与社会,关怀别人,贡献自己。人不是在“爱”当中成熟,而是在“施”当中成熟。我们做父母、师长的,常忘记自己的孩子和学生已经长大,他们不再喜欢我们带着走,而要自己走。 他们要寻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