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哲学的对象是人与技术的关系,这一关系可以展开为多方面的内容,其中包括人对技术的价值评价,也包括技术对人的多维建构,尤其是技术的变迁对人的认识能力和认知方式的深刻影响。如果这里的“人”进一步具体化为“青年”,那么技术哲学的上述视野无疑为我们更丰富地把握青年及其当代认知特征开启一扇新的窗户。 一、青年与技术的亲和:一种本体论视角 当技术与人的关系具体化为技术与青年的关系时,我们可以发现,青年与技术,尤其是青年与新技术之间,具有一种特殊的关系:青年较之人类的任何其他年龄群体,都更容易与新技术相融合,这既表现为他们是发明新技术的主力军,也体现为他们是接收和使用新技术的先行者,从而较之其他年龄群体来说,他们是与新技术的亲和性最强的一个群体。 一方面,从技术的发明和创新来说,青年通常在相关群体中占据最大的比重,从而成为技术发明和创新的主力军,成为历次技术革命的最主要的推动者。据统计,在前三次技术革命中做出重要贡献的184人中,其平均年龄为33.9岁,其中22~44岁之间者最多,而29~35岁为最高区间[1]。从当前正在我国发生的信息技术革命来说,有调查显示:35岁以下的青年已成为推动我国IT业快速发展的现实的积极的推动力量,成为IT从业人员的绝对主体;近年来在我们的企业技术发展中有重大和突出贡献的研究开发人员中,35岁以下青年所占的平均比例为72.8%;企业近年来参加技术攻关的人员中,35岁以下青年所占的平均比例为79.0%;在IT企业近年来有重大和突出贡献的人员中,35岁以下青年所占比例日益提高[2]。如果IT业是当前“青春产业”的标志,那么更一般地说,新技术时代就是青年的时代,新技术的发明和创新事业更多的是一种青春事业,这一点和自然科学领域的新发现相类似,例如标志现代科学革命的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相对论和量子物理学一系列重大发现中,做出重要贡献者几乎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的物理学家,所以被称为“男孩的物理学”(boy's physics)。这无疑是因为青年是人生中精力最充沛、头脑反应最敏锐、最少保守思想、最具开拓性的时期。 另一方面,从新技术的接收和使用来说,青年较之其他群体更能适应新技术。美国学者戴维斯(Fred D.Davis)提出的技术接受模型(Technology Acceptance Model,TAM)指出,影响技术被接受的主要因素有两个:①感知的有用性(perceived usefulness),反映某种技术的使用者在使用该技术时认为它对他工作业绩提高的程度;②感知的易用性(perceived ease of use),反映他使用该技术的容易程度,或认为它能为自己省事减少用心费神的程度。用户的感知易用性越高,其使用态度倾向越积极;同时用户的感知易用性越高,其感知有用性也越大[3]。可以说,无论从技术的感知有用性还是感知易用性,青年群体都会优于其他群体,所以任何新技术的“能手”、“标兵”多是青年,这也是青年的“可塑性”所决定的:他们对外界变化的顺应性强,由此也决定了他们对新技术的适应能力极强,从而能够最先掌握和熟练使用新技术,并成为新技术的主导使用群体。以互联网为例,据CNNIC(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2013年发布的《第3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中的数据显示,中国网民的主体是29岁及以下的年轻群体,这个网民群体占到中国网民的58.2%;再就是,作为青年重要群体的高中和大专以上学历人群中互联网普及率已经到了较高的水平,尤其是大专以上学历人群上网比例接近饱和[4],也就是说,在青年学生中,几乎无人不上网、无人不使用当代信息技术。进一步看,网络技术也是不断翻新的,目前中国网民规模已经达到4.57亿,而“80后”、“90后”大学生作为网络新一代,是网络新技术和新应用的最先体验者。如果关注我们的身边还不难发现:在更新的移动互联网——手机网民中,绝大多数也是青年人;最新的手机(如智能手机)在青年中拥有最大的消费群体;最新的网络工具(从微博到微信等)在青年中最流行……而年龄越大,对上述新的网络技术通常越不敏感,其身上的“旧技术痕迹”就越深重,因为人到中年后其接受新技术的能力会逐渐变弱,到了老年阶段后因顺应能力的衰减而对新技术常常陷入一种拒斥或恐惧的态度。 青年期也是人生中最肯学习的时期,从而青年也是最有可能接受到新技术、新科学知识教育的群体,这也决定了他们可以迅速掌握新知识和新技术。无论从精力上,还是记忆力和适应力上,或是知识文化背景上,青年对新技术的适应和掌握的速度和程度往往都是其他年龄群体无法比拟的,所以在信息时代,他们最能在赛博空间中“开发”和熟练使用电脑和网络的新功能,所以他们更能做到对互联网了如指掌。看到他们敲击键盘时手指如飞,浏览网页时信手拈来,操弄手机时眼花缭乱,不能不让成年人感到自愧不如。因此,从这个方面讲,技术进步对青年是有利的,新技术是每一个时代给予青年的最好礼物,由此也决定了青年与新技术的天然联系和亲密感。 青年的创造力与技术发展的新陈代谢也是本质上契合的。青年代表未来,也代表技术发展的趋势,从而代表新技术的生命力。新技术对青年的吸引力远大于其他年龄群体,因此青年对新技术常常持有更为积极的态度,这些也决定了在技术悲观者与乐观者的分界中,青年大多是技术乐观者,大多肯定技术进步的意义。澳大利亚科学技术理事会的研究表明:87%的青年人认为由于科学的成就能够克服社会前进道路上的各种障碍;69%的青年人对利用科学达到社会提出的目标的前景作出了肯定的评估[5]。所以德国学者克路斯认为:“研究表明,成年人与被调查的青年并不完全用同样的眼光来看待技术。例如,从总体上看,更为年轻的一代对技术的兴趣往往比其前一代的兴趣更为浓厚;可以说,在很大的程度上,青年和技术共同分享着同一个无与伦比的荣誉,它们都被人们看成是社会未来的希望和寄托。”[6] 青年与技术之间的这种密切关联,也形成了关于青年特征的一种本体论视角:其一,人际间“代沟”的形成是与技术的变迁密不可分的,当我们用“汽车轮子上的一代”、“电视机旁的一代”再到“互联网一代”来描述代际差异时,就可以看到它们都是由技术时代造就的;其二,代际的技术特征通常是在青少年时期形成的,或者说技术代沟生成于该技术占时代性统治地位时所影响的那一代年轻人,一旦他们受到该技术的影响,在其身体和心智世界中就会留下不可抹去的印迹,直至成为中年和老年,都仍然被归属到那种技术所塑造的“**一代”之中。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技术性的代际差别是以青年为主体的,这也正是青年与新技术之间的密切关系所必然要展现的一个侧面。 二、技术大于自然:青年认知的一般特点 技术与青年的上述本体论关系如果引向一种认识的分析,则可以发现青年身上普遍具有的并且在当代尤为鲜明的一种认知特征:技术大于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