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的批判: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探源

作 者:
李燕 

作者简介:
李燕,女,1956年生,1993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获哲学博士学位,现为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副教授。

原文出处:
中国人民大学学报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B1
分类名称:哲学原理
复印期号:1995 年 09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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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摘要】 “实践的批判”是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生成的“开山斧”,“实践——社会——人”之间的内在的辩证关系是这一文化哲学的理论根基和理论特质。从“实践的批判”入手,探求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的来龙去脉,所涉及的是:“人的感性活动”和人的“感性世界”;“人就是人的世界”和人与人的世界的关系;人的解放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等。

       【关键词】 实践的批判 文化创造 文化哲学

       马克思哲学“实践的批判”一般被理解为社会革命理论的先导,事实上,它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世界观的发源地,从而也是马克思主义社会文化哲学的基石和原则的来源。因此,“实践的批判”形成了两种理论意义:其一,是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形成和体系建构的前提和动力,也是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理论体系的标志;其二,对20世纪文化哲学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奠基作用。

      

       一、“人的感性活动”与人的“感性世界”

       “实践的批判”之所以构成了人类思想史上的革命变革,主要地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在此基础上创立了新的世界观理论。在那个“天才世界观萌芽”的《提纲》中,第一条便简明地阐述了“人的感性活动”、“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马克思写道:“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事物、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观方面去理解。所以,结果竟是这样,和唯物主义相反,唯心主义却发展了能动的方面,但只是抽象地发展了,因为唯心主义当然是不知道真正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费尔巴哈想要研究跟思想客体确实不同的感性客体,但是他没有把人的活动本身理解为客观的活动。……所以,他不了解‘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①。这段论述几乎被所有的当代理论研究者所注意和引用,然而笔者以为,在这里,它仍包涵着许多丰富的思想,即如从“人的感性活动”的动态过程中,自然地展示出人的感性世界的存在与人及其存在(人的本质和本质性的活动以及经过活动创造而展示出来的人的本质力量等等)的内在相关性。

       马克思对费尔巴哈等唯物主义所进行的批判并不象思辨的唯心主义者那样绝对排斥和否定感性的存在和作用,马克思把感性看作是“科学发展的基础”,他所强调的是“感性的活动”,而不是感性的直观。他批判了费尔巴哈的失误,指出:“费尔巴哈不满意抽象的思维而诉诸感性的直观;但是他把感性不是看作实践的、人类感性的活动。”②这不是某种概念的差异,而是世观的根本转移。旧唯物主义者从形而上学的设定中,直观到“外界”事物的存在,在这里,人是客观世界的存在,客观世界却远离人。所以,在他们看来,我们所处的环境是天然的,自古依旧的,人也是先天生成的。马克思说,费尔巴哈对感性世界的“理解”一方面仅仅局限于对这一世界的单纯的直观,另一方面仅仅局限于单纯的感觉:费尔巴哈谈到的是“人自身”,而不是“现实的历史的人”。事实上,在前一种情况下,他没有看到,他周围的感性世界决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已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其中每一代都在前一代所达到的基础上继续发展前一代的工业和交往方式,并随着需要的改变而改变它的社会制度。甚至连最简单的“可靠的感性”的对象也只是由于社会发展,由于工业和商业往来才提供给他的。

       因此,人周围的感性世界是人在历史的实践活动中建造的,它不是纯天然的外在世界,而是一个与人息息相关、不可分离的属人的世界,或称作人化自然或自然的人化。人的“感性世界”是“人的感性活动”的结果,又是人的存在与创造性活动的条件(场所、中介和客体)。它是一个现实的世界,对象的世界。对感性世界的发现,与其说是一个方法论的创举,不如说是一种实践论的观念,它要求一种巨大的历史感和能动的主体性,然而,这些内涵和侧度都显示出历史辩证法的力量:“人创造环境,同样环境也创造人”③。只有在这个层次上,人与人的世界的辩证关系才获得历史性的解答。

       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我们知道,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产生的对象性的存在,是人的本质力量的打开了的书本,是感性地摆在我们面前的,人的心理学;迄今人们从来没有联系着人的本质,而总是仅仅从表面的有用性的角度,来理解这部心理学,因为在异化的范围内活动着人们把人的普遍存在,把宗教或者诸如政治、艺术和文学等等这样一些抽象着普遍形式的历史,看作人的本质力量的现实和人的类的活动。”④由此我们可以了解到工业这种人类创造的感性世界跟人的本质相互关联的现实性,历史性的关系,从而,马克思给予我们展示出揭示并把握这种内在关系的途径。在这里,人类通过自己的感性的活动,创造了一个对象世界,同时改造了无机的自然界,“对象的世界”、“感性的世界”等就是一个“文化的世界”。它是对对象化了的人和属人的创造物的感性的占有。第一,“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把自己的全面的本质据为己有。”⑤第二,人正是通过自己的对象性的关系,亦即通过自己同对象的关系,而对对象的占有。第三,对属人的现实的占有,属人的对象的关系,是属人的现实的实际上的实现,于是人既是能动的创造者,在一定意义上,也成为感性世界的一部分,这是“人的能动和人的受动”⑥。因为按人的含义来理解的受动,是人的一种自我享受。

       马克思在对费尔巴哈的批判中阐述了许多极为可贵的思想,有些研究者认为,马克思早期受到费尔巴哈影响,其思想带有某种德国古典哲学的痕迹。事实并非如此,当马克思把费尔巴哈的思想作为既以观念和理论进行审度时,不管他是在接受抑或是在批判,都主要地是在阐述自己的观念,即以主体的姿态阐述实践的唯物主义,这种富有创造力的新世界观就是在阐述中露出了真实容颜,如初升的太阳那般新颖奇特。这是一种解释性创造,更重要的是一种新的批判哲学诞生——将一个新时代的帷幕启动。但是,马克思又对费尔巴哈的功绩作了首肯,他说,费尔巴哈在“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的理论原则上,为真正的唯物主义和现实的科学奠定了基础,证明了哲学(指黑格尔哲学)不过是用思想表达出来的并且得到合理的论述的宗教,不是人的本质异化的另一种形式和存在方式,如此把自身确立起来。这些伟大成就综合起来的意义在于:在马克思以前,费尔巴哈是唯一对黑格尔辩证法采取严肃的、批判的绝对态度的人,只有他在这个领域内做出了真正的发现,并且一般说来是旧哲学的真正克服者。他是从“具有感性确实性的东西出发的”,他扬弃了否定之否定,从而论证了从肯定的东西出发;他扬弃了无限的东西,创立了现实的、感性的、实在的、有限的、特殊的东西(哲学即宗教和神学的扬弃),然后重新扬弃肯定的东西,恢复了抽象物;无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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