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是当代世界的学术前沿问题之一。西方的发展理论起初多注重从正面研究发展本身的进步意义，后来逐渐关注发展所付出的代价问题。在当今时代，发展也被明确看作是通过付出代价并努力扬弃代价以寻求再生之路的过程。现代西方成立的某些重要研究机构，如罗马俱乐部、法兰克福学派的社会批判研究所等，所探讨的中心主题之一，就是西方资本主义发展所付出的代价问题。当今我国改革和市场经济建设促进了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但也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一问题引起了人们的重视。从讨论来看，大家关心的主要问题是：代价有哪些类型，怎样区分基于历史发展的必然性所付出的代价和由主观因素所造成的人为代价；代价的实质是什么，它和发展是什么关系，发展是否必然要付出代价；应如何正确看待这些代价；政府及领导干部、国民应采取何种措施来减少代价，如何以最小、最合理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发展；在我国，发展市场经济，搞现代化建设，应选择怎样的发展目标和道路，才能在吸收资本主义的一切积极成果的同时，有效避免西方工业化进程中所付出的代价，西方国家和亚洲“四小龙”有什么经验教训值得我们借鉴。解决这些问题的一个关键，主要在于如何理解“必然的代价”及其与“人为的代价”的区别。 本文试就这些问题做些哲学思考。 必然的代价和人为的代价的区分及其实质 我们平常所讲的代价，主要有六大相对应的类型：必然的代价和人为的代价；物质代价和精神代价；社会的代价和人的代价；整体代价和局部代价；长远的代价和眼前的代价；成本性代价和损失性代价。其中最主要的、有歧解的、因而需要本文着重加以分析和探讨的，是必然的代价和人为的代价及其区别。一般来说，必然的代价与人为的代价主要有如下四点区别： 第一，产生的根源不同 代价的产生是否具有必然性，或者说代价是否可以避免？这是人们十分关注的一个根本问题。一种观点认为：对于各种代价的付出是否具有历史的必然性，不宜作抽象议论，必须具体分析；由于发展涉及到对多种发展目标的选择，而基于发展的必然性所付出的代价又能换取发展，所以这种代价的产生具有历史的必然性，是不可避免的；由历史主体不合理的主观选择所造成的代价，不具有必然性，是可以避免的。①这里，代价是否具有必然性，或代价是否可以避免，取决于对代价产生根源的分析以及区分。 上述观点基于发展的必然性来说明代价产生的不可避免性，有其合理性，但需要作充分具体的论证；并且对由历史主体的主观选择所造成的代价缺乏具体分析。我们认为：基于历史发展的必然性所付出的“必然代价”是不可避免的；而由某些具体个人的主观失误所造成的“人为代价”，则是可以适当避免的。 首先，基于历史发展的必然性所付出的“必然代价”是不可避免的。其根据在于这种代价的产生，根源于历史发展的内在必然性之中。发展是人们通过对发展手段的选择来实现其发展目标的历史过程，并且在历史发展过程中，某种特定发展目标的实现必须利用特定的手段。由于这种特定的发展目标和手段具有如下性质，就必然使发展付出一定的代价：一是选择性。为实现某种发展目标，必须选择最佳的手段。这种选择，必然使其他发展目标和手段得不到顺利实现和利用，甚至遭到排斥和牺牲，从而付出一定代价。二是割裂性。发展本应追求全面发展，但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由于当时的历史背景、社会环境和社会物质条件所决定，却只能追求某一主导方面的发展。这种情况势必把某一发展目标同整体发展割裂开来，使人们把主要精力、力量、时间、条件、资源和能量集中投入这一目标的发展上，并力图使其合理化，从而使其他发展目标因丧失投入或受到抑制而付出代价。这就是经济学所讲的“机会成本”。三是异化性。在一定历史时期，特定的发展目标只能利用特定的手段来实现。这样，人们对这种手段就有一种依赖性和祟拜性，进而会把这种手段作为目的来追求，把这一发展目标和其他发展目标放在次要地位，甚至予以忽视。这必然使发展付出一定代价。 其次，由某些具体个人的主观失误所造成的“人为代价”，是可以适当避免的。 最后，付出多大代价和付出的是否为合理的代价，是可以适当控制的，而把发展必然付出的代价扩大化和非合理化，则与主观失误有关。这里谈论的是发展过程中必然付出的代价。一种观点认为，发展必然付出代价，这种代价是人为难于控制的，代价的扩大与主观因素无关。这既抹杀了发展所付出的一定的、合理的代价与把这种代价扩大化和非合理化的界限，又忽视了人的主体能动性对控制代价的积极作用，把主观失误的罪责嫁于发展身上。实际上，发展付出代价，是发展的一种内在要求，而代价是发展的一个内在环节，所以，发展所付出的代价是一定的、必要的和合理的。不仅如此，人的活动也具有自觉性和主体能动性，他一方面会限制这种代价的扩大，另一方面，当他意识到发展所付出的代价过大和不合理时，便会自觉主动地调整自己的选择和活动准则，改变自己活动的方向和重点。相反，把一定的代价扩大化，把合理的代价非合理化，则纯属主观失误所致。 在对代价的产生是否具有必然在这一问题上，有些同志把本来不可避免的代价看成是可以避免的，有的则把本来可以适当避免的代价说成是必然的。这两种倾向对发展都是有害的。承认发展付出代价的必然性，并不是为代价辩护，任其扩大，为发展抹黑。恰恰相反，是为了及时有效地把代价降低到最小限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