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认识论研究 一 主体和客体作为实践一认识系统的“解剖”结构中互相关联的两极,它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一种简单的、直接的二项式关系。在主体和客体这两个单元子系统之间,还有一个把它们关联起来并借以发生相互作用、相互转化,从而形成一个整体系统的中介单元子系统。这就是说,主体和客体这两个单元子系统之间的相关联,是通过中介这个单元子系统实现其功能而相关联的。在中介这个单元子系统中,各种形式的物质工具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人之所以能够作为主体同客体发生相关联的关系,抓住和掌握客体,能够同外部世界实现物质的、能量的和信息的变换与转移,一个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人能发明和利用各种形式的物质工具。 从人的自然属性来看,也同其他动物一样,是赤条条地来到这个现实世界的;除了从母胎带来的自然的肉体器官以外,什么也没有。诚然,肉体器官也是一种工具,是人自身具有的与生俱来的天赋(自然)装备和自然力。在人作为主体处理自己同外部世界的关系的对象性活动中,无论是为了观念地掌握客体,还是为了实践地掌握客体,首先都必须唤起蕴藏于自身肉体中的自然力,使自身的肉体器官或天赋(自然)装备运动起来。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为了在对自身生活有用的形式上占有自然物质,人就使他身上的自然力——臂和腿、头和手运动起来。”(《资本论》第1卷202页) 但是,仅仅利用自身的自然力量和肉体器官或天赋装备,不是人作为主体进行对象性活动的本质特点,因为动物也是利用自身的自然力量和肉体器官或天赋装备进行活动以适应环境的。而且,人自身的自然力量和肉体器官、天赋装备,还有极大的自然局限性,在某些方面,甚至还不如动物。正如荀子所说的,人“力不若牛,走不若马”(《荀子·王制》)。康德也指出:人“既没有利爪也没有尖牙,因而……他没有任何武器”(《实用人类学》第233页.重庆出版社)。如果人仅仅是一种凭借自身的自然力量和肉体器官、天赋装备而生存与活动的自然存在物,就不可能有超越生物学意义物种界限的主一客体关系。然而,人是一种社会的并在劳动实践中形成和发展了理性力量的有理性的存在物。即使是人的肉体器官、天赋装备的构造和功能,也好象是合乎理性的(这种理性不是某个创世主特别赋予人的,而是人类祖先在进化过程中同外部世界世世代代发生相互作用通过机体的相关性变化和遗传所积累的结果),因而人具有一种胜过一切力量的潜在的理性力量、理性素质。康德曾经说过:“人作为有理性的动物,其特征在他的手、手指和指尖的形态构造上,部分是在组织中,部分是在细致的感觉中表现出来了。大自然由此使他变得灵巧起来,这不是为了把握事物的一种方式,而是不确定地为了一切方式,因而是为了使用理性:通过这些,人类的技术或机械性的素质就标志为一个有理性的动物的素质了。”(同上书,第235页) 人作为主体的一个本质特点,在于人能够通过自身器官的理性的构造和功能,发挥自身潜在的理性的力量和素质,利用自然物的各种属性,发明和创造各种技术性的装备和工具,并利用它们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满足自己的需要。荀子把人的这种特点叫做“善假于物”。黑格尔把人发明和利用工具以达到目的的这种行为特点叫做“理性的机巧”。 物质工具是人们为了实现某种目的,利用自然物的机械的、物理的、化学的属性乃至一般反映特性以及各种形式的自然力或自然能,对自然物进行实际的分解和重新组合所创造出来的人工物质系统。这种人工物质系统在形态、结构和功能方面,能够最集中、最突出从而也最经济地表现和发挥物的对人有用的特性和力量。因而在可能的条件下,它最好地体现了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能够使主—客体相关联达到一种相对优化状态。物质工具凝结着人的智慧和理性,对象化着人的知识、技能和劳动,也物化地映现着人的需要、价值观念和意志的努力。因此,它高于并在满足人的需要方面也优越于自然物。物质工具是人有目的地实际利用自然物质的属性和自然物质运动规律的综合结果。这不仅包含着对自然物质的属性及运动规律的认识,而且还包含着对人自身的需要和本性的自觉意识。在这个基础上,还要对自然物质的属性及运动规律对于人的有用性作出价值评估,并发现和掌握它们的使用方式。根据这样一些认识,人们又通过思维操作,对物质材料进行工艺、技术性的观念的分解和组合,形成工具的观念模型:最后还要通过劳动实践对物质材料进行工艺、技术性的实际的分解和组合,才创造出各种不同形式的物质工具来。 由此可见,物质工具,从原始人使用的最简陋的石器工具,到现代复杂、精密的机器、仪器和自动装置,都是人的智力、知识、价值观念、意志、劳动等等的对象化。黑格尔认为,人类对于工具的“发明属于‘精神’方面,这种工具应当被看作是高出于单纯自然的事物”(《历史哲学》第285页,商务印书馆)。马克思更精辟地指出:“自然界没有制造出任何机器,没有制造出机车、铁路、电报、走锭精纺机等等。它们是人类劳动的产物,是变成了人类意志驾驭自然的器官或人类在自然界活动的器官的自然物质。它们是人类的手创造出来的人类头脑的器官;是物化的知识力量。”(《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219页) 人们发明和制造的工具,本身是主体和客体相关联动态关系的一种实际结晶;而人们把工具发明和制造出来,又是为了把它们当作自己发挥力量以作用于客体,克服客体的反抗,建立新的主体和客体相关联关系的中介手段。这些工具的结构和功能,同人自身相应的肢体与器官的结构和功能是相适应的,但又把它们延伸和放大了。在人作为主体建立和处理自己同客体相关联的关系的时候,这些工具分别被当作主体的运动器官、感觉器官乃至思维器官和它们的力量与功能的延伸与放大,按照一定的目的,或者直接作用于客体,对客体进行实际的加工和改造;或者接收和加工处理关于客体及其相关因素的信息,帮助主体达到对客体的迅速、准确的了解和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