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之交，中国哲学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矛盾景象：一方面，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下，人们逐渐觉察到哲学的被动与窘境；另一方面，从理论表现形态上审视，由于哲学的分化而使哲学舞台上呈现着活跃的、多样化的态势。针对前一现象人们已经发表了诸多见解。但我们更应建设性地对哲学分化现象作出合理分析，不然，就很难对中国哲学现状作出恰当的估价。本文的宗旨，即在广阔的理论与现实背景中对当前哲学分化现象的表现、特点、意义加以探讨，并循此思路，对中国哲学的未来发展趋势作一展望。 一、哲学分化现象的形态表现 客观地把脉中国当前哲学的发展，无论是研究对象、研究方法还是在对哲学理论框架的理解、发展方向的指示方面，都呈现着一种分化的特点。尽管这一分化现象不象西方哲学那样令人眼花缭乱，且不同哲学理解之间的界限并非十分鲜明，但人们对哲学的认识取向由于个性色彩的浓厚以及所依托的理论背景的差异，确实呈现着各自的特点。这一哲学分化迹象相对于传统哲学研究中的僵滞、单调，无疑是一个可喜的变化。哲学分化现象主要体现在下述方面。 1.由过去围绕哲学体系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转向通过以实践为观照的对马克思哲学本文的探觅寻踪，试图确立新的解释框架，在这一转向过程中，人们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出发点、对象、实质等基础性问题产生了不同理解。传统哲学体系由于浸透着教条精神，几十年定于一尊，“左”的思潮赋予其不可撼动的神圣权威性。其内在缺陷在于：它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原本十分丰富的内容加以肢解，嵌定在几个按照固定公式所确立的僵硬框架内，其内容与形式的封闭性特征，使其难以吸纳时代精神并缺乏向现实展开的逻辑力量。改革意识终于激发了哲学家对这一封闭结构的叛逆心理，开始转向经典作家的哲学本文去寻解其真实内容与科学本质，从而试图构筑起新的哲学解释框架。这一过程所体现的意义追求，一是通过在理论与现实交汇点上的哲学重构，使哲学能够真实反映时代精神，从而使其具有现实性品格。二是通过与马克思哲学本文的衔接，使其具有更深沉的理性力量。这一认识的基点无疑是正确的。但循此出发点向前推进之时，恰恰导致思维方向的发散，使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一块整钢出现了分化。如果说，通过对传统哲学体系的否定而出现了一些新的哲学体系，这是一种外在、表层的分化，那末，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实质究竟是辩证唯物主义还是实践唯物主义的争论，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对象的认识分歧，这一深层次、基础性理论理解的差异，已构成对哲学本质内容理解上的内在的分化。马克思开始以不同的面貌在哲学家心目中出现。与此同时，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过程中，还出现了哲学与部门科学的交叉，哲学应用学科的日趋独立化现象，这更使其分化显得多姿多彩。这一趋向是当前中国哲学分化中的主流现象。 2.以西方哲学为参照，通过对其内容、方法的借鉴，理解并试图重构当代中国哲学，这一趋向在哲学舞台上已具有独立意义。这一认识取向，一改过去把西方哲学视为资产阶级腐朽没落思想的反映而予以简单否定、绝对批判的做法，而是在相容的意义上通过对现代西方哲学的理性总结从中提炼我国哲学的主题与发展模式。西方哲学是在与现实的撞击中形成的认识成果，是对时代精神的曲折反映。在把握时代以及理解世界方面属一家之言。西方哲学的引进式研究，从现实角度看，对我国的社会生活与文化现象已产生了一定的干预作用；从理论方面看，人的问题的研究，价值性问题的探索，全球性问题的讨论，都受到西方哲学程度不同的启发与影响。尽管对西方哲学的研究、借鉴不乏囫囵吞枣、东施效颦的缺憾，但总起来看，这一研究过程增加了中国当代哲学色彩的亮度。 3.通过与中国传统哲学的对接，追求当代哲学浓重的民族性品格，已成为哲学发展的一种态势。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个人主义价值观开始抬头，拜金主义、社会腐败等消极现象日趋膨胀，两个文明建设的失调等问题引起社会的警醒与哲学家的思考。在现实的烛照下，中国传统文化注重伦理道德及其整体意识的特点牵动着哲学家的反观、回眸。从文化范围来看，几十年新儒学研究的绵延不绝，一些国际思想家对东方文化精神的推崇，被人称为“儒家资本主义”的亚洲一些国家和地区的发展事实，似乎在确证着中国传统文化对市场经济的负面作用具有不可或缺的制约、消解意义。中国传统文化与现代化进程的关系，并非象西化论者所理解的仅仅是悖离、对立，其间存有相容的一面。文化氛围与现实环境激发了中国哲学的寻根意识。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实质的寻觅，传统文化与现代化关系的探索，都在说明这一对中国传统哲学研究趋势存有日益高涨的迹象与势头。这一对中国传统哲学的追思，不仅仅是对哲学史的沉湎，亦不是以其归入马克思主义哲学框架为目的，而是试图从中挖掘出合理精髓，直接发挥其在当代的指导意义。并通过当代哲学与传统哲学的接轨，赋予哲学民族化色彩以适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客观要求。 哲学惯有从广阔的时空坐标中审视世界从而获得丰富认识的特点。今天，哲学终于以这种认识方式沉思自身，哲学分化即是这种沉思的逻辑结果。这一分化过程无疑使哲学获得了更多的时代理性与思维自由，拓展了思维空间这是哲学的一大进步。人们可能会为原来哲学整体地位、统一局面的丧失具有某种心态的失落与迷惘，但从哲学分化造成哲学家视野的开阔与应用领域的拓展角度来看，哲学界应该从中获得更多的喜悦。哲学发展的历史启示我们：在哲学思维轨迹出现分叉的时期，往往会形成哲学自身活力的迸发并引导着哲学走向繁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