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生活是人类所特有的生活现象。它和物质生活一起构成了人类生活的全部内容[1]。从内容上讲精神生活主要指人的智慧和道德的进步状态,它既包括社会文化价值观念,也包括个体的社会行为。它是个体自身发展和社会文明程度的反映。身体和心灵皆是精神生活的载体和感受体。精神生活的自由本质要求身体本身的觉醒、解放,并在此基础上形成对身心价值的人文感悟,从而获得整个身心的高度畅爽。同时,健康的精神生活也会使人身体与心灵两方面都得到完全的休息、恢复和重整,最终重新创造个体和社会。但现代以来,身心二元对立的身体哲学体系首先将身体制造为灵魂或者意识的一个不名誉的对立面[2],造成了身体及其需求、冲动、激情,在真理的方向和伦理的方向上都受到了谴责,身体陷入了茫茫黑夜[3]。其结果是由此而形成的精神生活意识无法有效地进入到社会整体价值和社会意识层面。精神生活也因缺乏人文精神而没有形成应有的张力。这使得当代青年精神生活偏离生活的内在意义和公共性,其肌体细胞坏死,机能失效,其结果是当代青年自身的精神病态和社会病态。 作为一个特殊的群体,精神追求是青年生活的显著特征,青年人的精神生活就如整个国家精神生活的写照。研究青年精神生活具有极强的社会参照意义。鉴于现代以来身心对立的时代哲学背景,从身体哲学的角度进一步审视当代青年精神生活,寻找其精神生活发展的道路,促进当代青年自身的自由、解放与发展,建构社会人文精神,是时代的要求,更是当代青年个体与社会发展的需求。 一、身体与积极的身体意象:当代青年精神生活发展的基础 身心分割的时代背景、青年阶段个体身心发展的需求和精神生活自身的特质,都使当代青年精神生活的发展聚焦于身体及积极身体意象。 1.身体与积极的身体意象本身在精神生活中具有基础性作用 身体与积极的身体意象在精神生活中的基础性作用,主要体现于身体在精神生活这种体验性生活方式中意义重大,突出地表现为两点。一是,身体是精神生活中经验着的主体。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与身体相处,我们对世界的认知、对自我的认知无一不依赖于我们的身体。身体是我们所有行为甚至思想的必须条件,身体也是我们所有人类活动必不可少的基本工具[4]。同时,人也正是借助身体的体验性获取沁入灵魂深处的畅爽,获取思维和自我的解放,收获人生的智慧。二是,积极身体意象的形成是精神生活自我实现目标达成的基础。身体意象指的是一个人对自己的身体即生理表象所形成的情感、态度、主观看法等[5]。它是一种主观经验,与你如何看待、经验自己的身体有关,与世人如何看你的身体无关。一个拥有正面身体意象的人才可能有正面的自我意象。积极的自我意象可以使个体获得一种愉悦的心理体验,产生美好感,铸造人的坚韧、豁达、开朗、坦荡、虚怀若谷的品格,同时促进个体在灵活性、独立性、幸福感、果断性、创造性、自信心、应对能力、社会适应能力、人际调节能力和心理健康水平等诸多方面都显得更好或更高。它还以特有的价值追求赋予人的行为以真实的意义,使个体与社会中占主导地位的政治、经济或科技力量保持一定的距离或独立性,形成真正的人格力量。精神生活在这种意义上被理解为一种“成为人”的过程。它能真正激发出个体潜能,使之走向自我实现。相反,不喜欢自己身体的人,在从事精神生活行为时,在与人相处时,甚至在面对自己时都会有心理负担,譬如自卑、自我敌视、自我羞耻,形成消极身体意象。这种消极的身体意象不仅妨碍自我实现,而且容易导致严重的焦虑、自卑报复、愤世嫉俗等心理问题,不利于精神生活的健康发展。 2.积极身体意象的发展是青年阶段个体精神生活的主要目标 青年期一般指个体从17-18岁到35岁这一时期。它是个体身体发育发展的重要阶段。此阶段的主要任务是通过对自我探索来了解自己,发展自我意识,进行人格再构,并由此建立起较为稳固的自我同一性,从而确定下一步进入成年的生活目标。积极身体意象是青年健康自我意识形成的基础,积极身体意象的形成是青年期个体社会生活的主要目标。青年只有借助身体的体验,建构积极身体意象,才能真正拥有主体性的稳定自我意识、社会意识和社会行为,其精神生活才能真正突破身体、心灵甚至社会的桎梏,导向精神生活的本质追寻——身心自由,并在此基础上实现其精神生活“促进人自我实现、全面发展”的目标。 3.当代青年精神生活困境突显了身体及身体意识的基础性作用 精神生活从表现上讲是以个体身心体验为基础的一种体验性生活方式。身体则更是基础的基础。但现代以来,身体哲学在身心上的二元对立成为时代精神主流。它使精神生活片面强调身体的伦理性,个体因此难以获致身体的觉醒,也难以对身体给予应有的人文关照。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当代青年精神生活遭遇了“身体缺失”、“身心对立”等以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个体和社会危机。正确认识“身体”,并在此基础上形成积极的身体意识,是重构当代青年“身心融合”之健康精神生活的基础。 二、身体缺席及身心分割:当代青年精神生活发展的困境 精神生活本质上指向人的自我实现。精神生活的健康发展依赖于身心的融合发展。但身心分割的身体哲学体系使精神生活的身心载体遭遇缺失和分割,当代青年精神生活不可避免地被肢解和异化,失去其发展的内在性滋养。 1.“身体”失语:当代青年精神生活中缺乏合适的词表达“身体” 在当代青年意趣盎然的生命中,除精神的优雅、矫健和美丽之外,还有那作为不可化约的整体而应该得到赞美和珍爱的身体。特别是身体中的激情和青春活力,不仅能打破一切禁忌和束缚,泯灭小我而与大我融为一体,从而使人们懂得什么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爱和最奇妙的身心体验,而且能让人洞察到宇宙最深层的奥秘和完全忘我的至性境界,并由此产生某种充溢之感与巨大无比的力量[6]。可惜的是,在现有精神生活语境中,关于身体的表述一直模糊,甚至被异化,反而妨碍当代青年正确对待自己的“身体”。在现有的语境中,我们用“尸体”来指代死去的身体。但是没有一个专门词语来表示“活生生的身体”(lived body)。肉身(embodiment)这个词在学术语境之外甚至极少被运用。在当前精神生活社会理论中,在理解社会行为和社会互动的过程中实际上忽视了身体的重要性,人们对承载自己生命的肉体也并没有给予最起码的重视和尊重。教育者如此,普通的民众对身体的认识更是懵懂。精神生活因此在事实上缺乏了“身体”这个真实存在的语言载体。当代青年因此甚至无法通过简单生动的语言在短时间内非常有效地将“身体”及其意义传达出来。外显的身体上的残缺因此更容易对人们积极身体意象的形成造成更大的消极影响[7]。积极的自我意象的形成就更是一句空话。“身体”失语,最后造成了当代青年精神生活赖以鲜活的身体似乎从来没有真实地存在过,真实存在的反而是身体的异化和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