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早在19世纪40年代,马克思已经表述了实践哲学的基本思想。马克思主义哲学从人的实践活动出发辩证地理解人及人与世界的关系。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哲学,实践范畴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并不只是体现在它的实践功能,而是贯穿于马克思主义哲学自然观、社会历史观、认识论中的一个核心概念。在我国,实践哲学理论的生成是一件有重要意义的事情,其价值并不囿于学理层面,因为实践哲学具有深刻的人文精神内涵和全新的价值观念意蕴。在当前,建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需要的价值观念须着眼于这样一些方面:①对中西传统价值观的态度;②科学认识价值批判中的道德规范现象;③构建价值观念体系要做到先进性与广泛性的统一;④必须协调好经济、道德两种基本的价值观念。 在某种意义上,可以断言,80年代中国哲学界的各种理论争论基本上是围绕着人之主体性而展开的,而人之主体性问题落到实处,则是实践范畴和实践哲学的重新确立。经过实践本体论和物质本体论(自然本体论)、实践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之争,无论人们在理解上还存在着多么大的差异,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实践哲学理论已成为今日中国哲学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诚然,实践哲学并不是全新的、独创的哲学构想,早在19世纪40年代,马克思已经表述了实践哲学的基本思想。但它在中国哲学领域的生成是一件具有重要意义的事情,其价值并不囿于学理层面,因为实践哲学具有深刻的人文精神内涵和全新的价值观念意蕴,代表着一种工业文明所必需的人文精神和价值观念,而这正是一个民族的现代化所不可或缺的。因此,我们有必要更深刻地展示实践哲学的理论内涵和人文精神内涵及其现代价值。 一、马克思实践哲学的理论构想 对于实践哲学理论内涵的界定和理论框架的建构本身就是一个开放的、处于争论之中的重要理论问题。我们在这里不准备从学理层面切入有关的学术之争,而是回到马克思关于实践哲学的理论构想,以展示实践哲学的一些最基础的思想,从而为发掘实践哲学所体现的深层的人文精神及价值观念而奠定必要的理论基础。 科学实践观的确立,使马克思哲学同一切传统哲学区别开来,它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新质特征的集中体现,从而实现了人类哲学史上最伟大的变革。“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说来,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和改变现存的事物。”[①]“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②]马克思主义哲学从人的实践活动出发辩证地理解人及其与世界的总体关系。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实践基础上确立的人及其与世界的总体关系的思想体现于三个层面。 1.马克思把实践引入自然观 马克思的崭新的自然观的本质,在于从实践的角度出发,揭示了自然界通过人的社会实践不断地被人化的实质,使人与自然形成了以实践为中介的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辩证统一关系。 马克思主义哲学吸收了以前唯物主义关于人的见解的合理性,首先从自然方面考察人,认为“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③]具有自然属性。人的存在及其发展必须依赖无机的自然界。马克思指出:“人靠自然界来生活。这就是说,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形影不离的身体。……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④]这作为无法变更的事实,决定了人永远不可能脱离自然而生活和自然属性的不可摆脱性,决定了“人和动植物一样,是受动的、受制约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⑤] 但是,人又是能动的自然存在物,是“属人的自然存在物”[⑥]。通过实践活动改变无机界,创造属人的自然是人区别于纯粹自然物和动物的根本标志。纯粹自然物只能机械地服从自然界的规律变易运动;动物只能以其自身遗传变异之特性本能地顺应变异了的自然环境,只能单纯地以自己的存在使自然界改变,却没有也不可能用有目的的自觉活动改造和支配自然界。人所具有的实践活动的自觉性和自觉的实践活动使自然环境及其运动规律对人而言不再仅仅是异己的存在和强制性的力量。人通过对自然环境及其规律的认识和把握而避免了盲从性和被动性,将其转化为人的内在的东西。以此为前导,人运用生产实践按人的尺度改变自然界。这种改变所具有的全新性质,诚如马克思所概括的那样:“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物种的尺度和需要来进行塑造,而人则懂得按照任何物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随时随地都能用内在固有的尺度来衡量对象;所以,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塑造物体”。[⑦]人遵循物的尺度进行生产活动并使内在尺度外化,实际地创造一个对象世界,一个人化了的自然。作为人化了的自然就失去了它纯粹的自然性质,表现为人的作品和人的现实,成为属人的世界。人不仅能通过实践活动使外在的自然具有属人性,同时也改变他自身的自然,使人的机体、需要、能力发生变化,逐渐使人愈来愈成为“人化的人”。 因此,人与自然的关系不是既定的而是基于人的实践活动之上的不断生成的关系。作为实践活动主体的人,虽注定要受外部自然和内部自然的制约,但这种对动物而言表现为其存在和活动界限及被动性的制约,对人来说却恰恰成为其活动的超越性和能动性的确证。人通过实践活动所进行的“人化自然”、“人化的人”的转化过程,突出体现了人在与外部和内部自然关系中的主体地位及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