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权利保护一直是社会各界普遍关注的话题,也是理论界一直探讨的课题。但从以往的研究看,“多数研究者往往只是从自身的立场出发,以主流社会的视角去检视作为社会边缘人群的弱势青少年的生活世界及其意义。弱势青少年自己的声音很少被充分考虑,致使相关的文献多少都带上了自言自语、淡漠研究对象之恶疾。我们认为,弱势青少年的研究应该更多地确立以弱势青少年自身为中心的研究路径。研究者应该更多地参与到弱势青少年的生活世界,以同情性的行动与眼光,认真地聆听这些身在边缘的孩子的声音,以他们的视角来看待世界,从他们的立场来思考他们的行动”|1]。 笔者作为香港理工大学应用社会学系和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合办的社会工作专业硕士班学员,2012年6月到8月期间,在北京市某青少年服务中心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社会工作专业实习,实习的服务对象为闲散青少年群体。本文试图借助个人的实习活动,分享以反身性的方法论立场认识和看待闲散青少年,用反身性的研究方法来探索青少年的生活世界,聆听青少年的声音,了解青少年的需求,以期为今后的青少年权利保护研究提供些许另类的启示。 一、用反身性的方法论立场来重新审视闲散青少年群体 既然服务的对象是闲散青少年,那么进入现场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看待闲散青少年这一群体,他们有着怎样的生存状态,他们的意愿、利益和要求是什么?要回答这些问题,也就意味着对闲散青少年群体的研究回到了方法论的起点。也就是说,首先要弄清闲散青少年群体“是什么”,而不是“应该是什么”。 1.实证主义视角下的闲散青少年评价观 实证主义研究范式认为,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和自然科学研究的对象本质上是相同的,社会生活是一种客观真实,这种客观真实是不依赖于人的意志而独立存在,是有规律性的,并且可以通过人的不带主观偏见的观察和分析去把握,社会科学的研究目的就是揭示人类社会的普遍规律。因此,实证主义以定量方法为主,通常采用发放调查问卷的方式进行数据收集和统计分析。梳理一下目前国内对闲散青少年群体的研究,大多是在实证主义的范式下进行的。 在实证主义视角下,闲散青少年被定义为由于各种原因处于“失学、失管、失业”状态的青少年,其年龄介于6岁至25岁之间。以下一段对闲散青少年群体特征的描述,可以说是代表了目前国内多数文献以及政府文件的观点,成为了描述闲散青少年的主流话语:“闲散青少年是社会上的一个特殊群体,这些人既没有在学校接受教育又没有固定的工作,游离于社会管理和控制之外,处于社会边缘。这部分青少年大多数是未成年人,文化程度普遍偏低,就业技能较差,许多人还有一些不良行为甚至是严重的不良行为。如有的经常盗窃、敲诈、勒索,导致侵犯他人财产的违法犯罪案件增多;有的相互结伙、聚众打架斗殴,既严重妨害公共安全,又影响社会风气,特别对正常的青少年产生较坏的负面导向;由于闲散青少年好逸恶劳,行为怪异,又经常惹是生非,也给其家庭造成巨大压力,影响其家庭在周围群众中的社会评价;因为他们游离于正常的组织之外,处于社会边缘和失控状态,游手好闲、精神空虚,为追求感官刺激或非法享受,极容易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成为失足青少年,是当今社会上的高危人群,对社会治安和正常的社会秩序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2]。 现象学代表人物胡塞尔在《欧洲的科学危机与先验现象学》中批评说,实证主义是“一个残缺不全的概念”[3],它把研究对象仅仅局限于客观的事实和规律,排除了人的价值和意义的思考。在实证主义的指导下,研究者运用调查、实验、测量、统计等量化的手段来收集和分析数据。被研究者也大都被物化了,在研究中被抽象为人数、人次、百分比等角色,其后面丰富的思想、情感、体验统统被忽略了。 2.反身性理论对实证主义研究范式的质疑和挑战 反身性理论涵盖了民族方法学的民族志(也称常人方法论)、批判的现象学、扎根理论、双重解释学、后现代主义社会学等重要领域[4],经过西方大批学者的研究与推广,已成为一种十分重要的哲学理论和研究方法。在反身性理论中,人们把经验视为一种解释活动,以开放的心态,对一切解释和认知现实的理论和真理本身以及这些理论和真理形成的背景进行怀疑、反思和重新建构。反身性理论认为,人们在认识对象时,总是处在外在文化、主观情绪等主客观的成见之中,这些成见往往左右着人们能否真正地认识对象。因此,要正确地认识事物,需要现象学的“还原”,也即把人们带回到体验世界的意义和存在的起源之处,研究者要把自己的前见、偏见、看法等放在一边,不论在意识中显现了什么,都要以开放的、事物本身的样子去看待它。 因此,反身性理论主要的研究方法是将研究者自己作为研究工具,亲身体验、理解被研究者的生活经验,了解他们的思想以及价值观,经过解释性理解和领悟,对被研究者的世界做出描述、解释和分析。与此同时,研究者必须反思自身的角色、与被研究者的关系、个人立场、前提假设、情感等因素对研究过程和结果产生的影响,了解自己如何领会到对方的想法,自己与对方的互动对理解对方的行为有什么作用,自己对对方的解释是否确切,等等,以确定研究结果是研究者和被研究者互动而得到的[5]。具体到对闲散青少年的认识和评价,研究者要抱着一无所知的态度,对他们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忘记”自己的偏见、已有的研究规律、理论和知识,抛开所有的中介,拒斥“一般来说”、“总的来说”等提法,使意识本身直接与体验建立联系。对闲散青少年不能有任何的概念化、理论化、标签化的认识,这样研究者就不会以专家的身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闲散青少年群体。 二、用口述历史的方法来探索闲散青少年的生活世界 从反身性的方法论立场来看,要弄清闲散青少年群体“是什么”,而不是“应该是什么”,“只有在参与式的经验研究中我们才能实现这样的区分,这是因为只有这样的研究才是‘客观’的,才能帮助我们发现事实”[6]。因此,我们在对闲散青少年进行的服务活动中,选择了运用口述历史的方法来探索闲散青少年的生活世界,了解评估闲散青少年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