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633(2013)03-030-5 道德行为的实践并非纯然理性的知解即可完成,由知到行、从原则到实践,其间自有许多讨论之处,其中的道德境域则是理论学习向行为实践转化的重要界面。一个有道德的人习惯于建构道德境域并保持其在心灵世界中的稳定优先性;反之,一个在道德理论层面有专深知识的人,如果不能习惯性地进入生活中所呈现的道德境域,则可能是个行为不道德的人。建构与呈现道德境域有诸多可论之处,然而,如何才能在人们的认知活动中自然而优先地建构出道德境域,使人对道德问题具有高度的意识,进而在广深的道德境域中做出正确的价值判断和实践道德行为呢?以下便就道德境域的构成界面、中国哲学里的类推思维方法做一深入爬梳,并力求诠释出二者的合力于当下生活中的实践意义。 一、道德境域的生成 道德的生态意涵是社会伦理与个体德性的同一,“道”是一般的、客观的行为准则,它是伦理的个体化与现实化,而“德”则是行为准则的内化,它是对“道”的分享,“道”所蕴含的个体化与现实化只有在“德”中才能得到完满实现。境域是指人在现实经验的客观认知环境中加入个人主观性因素的思维情境。所谓道德境域,是指人对客观认知境域或现实生活的经历,涉及价值规范、伦理原则所构成的思维境域。例如两支男子足球队参加一场冠亚军的争霸赛,队员们处于相同的认知境域,但每个人所构作的思维境域不尽相同,有的球员关注的是自己球技上的突破;有的球员关心的是队员们是否接纳他;也有的球员最关切的可能是他在球迷观众心中的形象。在这许多思维境域中唯有考虑到如下情形:这场比赛的公平性如何?是否应挺身而出揭发其中的黑幕?还是为免殃及家人应该求自保与静观其变?当涉及此类价值原则与判断的思维境域时才属于道德境域。 道德境域的呈现与构成都和道德问题的意识程度、道德判断、道德行为实践有着密切的关系,倘若一个人没有意识到道德问题的存在,就不会想要改善自己的伦理生活。人们在实际生活中遇到的某些事件虽然关系到伦理的规范或原则,但人们可能并未意识到,如此也就无法进入所遇事件的道德境域,更谈不上进入道德境域的较深层次。例如美国总统大选期间,某些候选人执着于对竞争方的抹黑与攻讦,彼此低俗的谩骂所导致的恶劣选举文化将无法推进民主选举的道德境域,因此,若单单就政治境域或法律境域来对事情做出判断和对策,则很难在实践中呈现符合道德标准的言行;又如国与国之间的军事、外交、经济关系千丝万缕、错综复杂,若不进入道德境域来看问题,普世伦理则毫无实现的可能性。从小的地方着眼,即使人们能对某些事情所涉及的伦理问题有所意识,但其道德境域的深浅亦有不同,因而在道德行为的实践上也会有所差别。 二、道德境域的生态推衍图式 道德境域的生态图式有三个基本界面:静态把握意指人、事、物关系的确立;动态把握表明对事态未来发展的评估与预测;价值把握涵摄着价值标准的关照与伦理判断。这三个要素都内蕴有类推思维的推衍与运作。 就静态把握层面而言,人、事、物的关系常是对比于先前的经验并在构成一定的类比关系下才能得以确立。例如孟子证立其人性论的四端学说中所用的“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孟子·公孙丑上》),其中的主要人物有:在井旁无知的小孩、不忍心者、小孩的父母、邻里朋友;其间存有的关系为:不忍心者既不认识孩童,也不认识孩童的父母;其描述的构境是:一个人在没有任何利害关系且没有任何预期的动机目的下,当他遇见一个有危险的且可能受伤的小孩,他的第一反应是惊惧和怜悯之情的自然流露。孟子认为这种真情的流露,任何人在相同的情况下,其反应都是一样的,所以孟子便说:“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孟子·公孙丑上》)倘若孟子诠解所呈现的图像在某人脑海中再现,当他自己身临其境时亦会同具恻隐之心,如此有关恻隐之类的境域,就有可能以此一典型的境域推衍至情境相似的一端,当人在目睹车祸、火灾、船难、天灾等相似境遇时,则会透过类推思维导向道德境域的构成图式,此即静态界面的把握。当人们置身于静态层面的道德境域中时,则必须对事态作出实然性评估与伦理判断以决定其道德行为。 就动态把握层面而言,虽然道德境域中的观察主体与观察对象皆处在变化之中而不容易把握,但二者共存性的时间历程使得人们对于事态的发展可以作出应然的觉解与预测,此即为动态界面的把握。以车祸为例:高速公路护栏旁边,伤者爬出正在冒烟的车门外面,但因伤重体力不支昏倒且伤口流血不止。此时,某人正赶赴一非常重要的会议,途中发现车祸而停车查看。此时的他会设想:(1)撞毁的车子可能随时爆炸,自己应保持距离;(2)自己的座车随时可能被后面来车所追撞,应尽速离开现场;(3)离开后再向高速公路警察报案;(4)离开高速公路报案可能耽误伤者救治的时效,应立即送伤者就医;(5)如果直接将伤者送医,势必耽误自己的会议日程,也有可能被人误会自己是肇事者;(6)万一伤者死在自己的车上,不知还会惹上多少麻烦事。相关的瞬间思考在他脑海中浮现出很多的可能状态,倘若观察主体以相关的同类经验(如火灾逃生获救经验、溺水获救经验乃至于某一灾难片中的情节等)为较强的所比端,而当下其所处场景为能比端,则其思维境域停留在(4)的可能性比较大,其动态把握所构作的道德境域则会暂时忽略其它可能性,而导向救人为先的伦理判断。但如果当时的所比端是车子爆炸的场景或某人为了救人却好心没好报地造成官司缠身,则他可能考虑(1)、(2)、(5)、(6)而离开不管或(3)离开后再向高速公路警察报案。事实上,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难以预料,但道德境域的动态把握,总会偏向某种未来的可能性,而这种偏向的产生往往必须透过类比思维的作用。诸如“彭清生子说:‘往者可知,来者不可知。’墨子反驳说:‘籍设而亲在百里之外,则遇难焉;其以一日也,及之则生,不及则死。今有固车良马于此,又有驽马四隅之轮于此,使子择焉,子将何乘?’对曰:‘乘良马固车,可以速至。’墨子说:‘焉在不知来!’”(《墨子·鲁问》)墨子的思维是以过往的经验,仅就交通工具的优劣效果来看,其类比的一端是过去固车良马可速至,未来类同于过去,因此现在可知未来固车良马亦可速至,此中并未考虑其它因素。但若考虑到其它因素:诸如气候、路况、驾车者的经验、心情、良马的体能状态等,则可否速至仍无法绝对预料。墨子之所以如此类推,是将未来事态发展定于某一可能性的偏向从而进行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