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8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1254(2012)06-0007-06 医学“由于最初需要解释人体发生的各种现象和以人类心灵为主题进行最初的辛勤探索而成为科学[1]。”医学的目的在于增进人类的健康,减轻疾病给人们带来的痛苦,其本质是人性的,即它是以人为本的。但后来随着科学主义、技术至善主义价值观的张扬,医学领域出现了技术化、市场化、医患关系物化的倾向,这一倾向偏离了医学的人性本质,至今依然普遍存在。找回人性的医学,在当今,首先要全面、正确理解并认真贯彻、落实尊重病人自主的医学伦理原则。 一、医学的人本性 医学是科学,具有科学的一般属性。广义的科学包括关于自然界、社会和人的研究,也就是说,科学包括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无论是自然科学也好,人文社会科学也好,都是关于人的科学。马克思早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自然科学通过工业日益在实践上进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为人的解放做准备,因此自然科学将成为人的科学基础。他预言:“自然科学往后将包括关于人的科学,正像关于人的科学包括自然科学一样:这将是一门科学。”[2]休谟说:“一切科学对于人性总是或多或少地有些关系,任何科学不论似乎与人性离得多远,它们总是会通过这样或那样的途径回到人性,即使数学、自然哲学和自然宗教,也都是在某种程度上依靠于人的科学。”[3]科学发现始于人,科学运用离不开人,科学永远是为人服务的,从它的诞生到成熟都彻底是人性的。只不过“它的人性是暗含的”。对此萨顿有深刻的研究,他认为,科学如同艺术或宗教一样具有人性。尽管科学的结果总是抽象的,但是“一旦你研究了它们的起源和发展,这种理论就像帕台农神庙一样变得具有人性了,而且极为富有人性。实际上,两者都由人所建立的,本来就是人类几乎独有的成就。由于它们的人性,它们以天然物体不可能有的方式触动我们的心”[4]。所以,科学不仅仅具有工具价值或技术价值,更具有丰富的文化价值,即科学的思想价值、智力价值、精神价值和审美价值,也就是对于人的生存、发展、自由和解放意义所具有的价值[5]。无论自然科学,还是人文社会科学,从根本上说,都是应用科学方法去探求客观真理,就这个意义来说,人文科学是科学的一部分。另一方面,不管哪门科学都需要人去研究,也只有人能加以应用。人之所以能去研究、应用,正是因为人有灵性、有自觉,能积累经验、掌握方法、传递知识、形成文化。人的灵性,不仅表现在寻求“真”的理性上,也表现在对亲人、朋友、同胞、同类乃至周围环境和自然界的浓厚感情(好、恶、爱、恨和喜、怒、哀乐)上,表现为人文关怀。从这个观点看来,科学又是人文内涵的一部分。其实,科学与人文本同根,它们共同植根于对真、善、美的追求。自由乃真、善、美的精髓,抑或真、善、美就是生命的自由境界。因此,人类对真善美的追求也就是对自由的追求,对自由的追求乃是一切科学共同理想。正如爱因斯坦所说:“一切宗教、艺术和科学都是同一棵树的不同分支,都是为了让人类的生活趋于高尚,使它从单纯的生理存在中升华,并把个人引向自由。”[6] 医学是科学的,更是人文的。中国古代将医学称为“仁术”,其人文意蕴不言而喻。西方医学具有宗教的人文根基,充满宗教的悲悯情怀,蕴含着对病人的同情、关怀和照顾的人文理念,“希波克拉底誓言”正是这一理念的体现和诠释。所以,医学是关于人的科学,它不仅仅是人类关于自身形态、功能、代谢现象与规律,生理、病理、药理知识,诊疗、护理、康复技术体系的建构历程。也是生命中痛苦与关怀、苦难与拯救,职业生活中理性与良知的搏击、升华的精神建构历程,因此,医学的精神向度是相当丰富的[7],它“不仅涵盖了医疗科学知识,也包括个人品质、人道主义和专业能力”[8]。从事医学职业的医生不仅应具备医学的专业知识,“还应当具有优秀哲学家的一切品质:利他主义、热心、谦虚、冷静的判断、沉着、果断、不迷信”[9]。从医学的本质上来看,它是一门直接面对人的科学,即以人为研究客体,又直接服务于人;是一门人性的科学,即它是以人为本的科学;同时又是一门充满了对人的关爱和呵护的科学,是充满人文关怀的科学。 二、医学人本性的偏离 作为科学的医学随着近代以来科学主义、技术至善主义价值观的张扬而逐步偏离了其人本性的方向,即偏离了以人为本的价值取向。它日益凸显物性,遮蔽了人性,造成医学与人文、医学与人性、医学科学的真与善的分离。 随着科学在认识和改造自然过程中作用的日益扩大,人对自然的控制和支配的野心也就产生了,“知识就是力量”的口号催促着人们去征服自然界;同时,科学也把人类从诸多苦难(比如一些疾病)中挽救出来,并改变了人类的工作、生活条件,促进了社会生产力和经济的发展。科学不断胜利的光环使人们对科学产生了宗教般的崇拜,从此科学就取代了宗教的地位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于是科学主义价值观就应运而生了。他们认为科学方法是唯一有效的正确方法;科学知识是一切知识的标准和范例,有关人类生存的所有问题都可以而且必须在科学中解决;科学就成了唯一永恒的绝对真理,成了裁判全部人类文化的根据、标准和尺度。科学的傲慢使人文难以接受,两者各行其道,相离越来越远。斯诺早在他的《两种文化与科学革命》演讲中就指出了这一分化及其危险。他认为整个西方社会的精神生活正日益分裂成两个相互对立的方面,在生命中实际存在着相互对立的两种文化,一种是人文文化,一种是科学文化。两种文化之间存在着一个相互不理解的鸿沟……有时还存在着敌意和反感,他们对对方都有一种荒谬的、歪曲了的印象。他们处理问题的态度是如此不同,以致在情感的层次上,也难以找到共同基础。斯诺认为产生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是他们大多数缺乏相互的理解。在详细论证了确实存在着相互分离的两种文化之后,他着重指出这种分离给整个社会带来的损失:这种两极分化对我们大家说来都是损失,对于我们个人,对于我们社会都是损失,同时,还是实际应用上的、智力和创造力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