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的解释”视野下的马克思

作 者:
饶涛 

作者简介:
饶涛(1972- ),湖北崇阳人,哲学博士,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副编审,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出版编辑学研究,北京 100875

原文出处:
广西教育学院学报

内容提要:

柯亨认为马克思关于历史理论核心的解释是功能的解释。功能的解释有助于真正解读马克思的历史理论,避免曲解马克思的基本思想,从而恢复马克思历史理论的本意。然而,由于在逻辑论证上的缺陷和不理解马克思历史理论的真正本质,不仅导致功能的解释没有达到为马克思辩护的作用与目的,而且导致了对社会历史发展规律的错误理解,因而功能的解释在阐释马克思的历史理论方面是有理论局限性的。


期刊代号:B1
分类名称:哲学原理
复印期号:2013 年 0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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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D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9410(2012)05-0065-04

      一、柯亨关于马克思历史理论的基本观点

      面对马克思主义理论在现代遭遇的严峻挑战,西方学界一些学者一直试图用保卫或辩护的方式来维护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权威,这其中就包括用分析哲学的原则和方法来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分析的马克思主义”。“分析的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英国人柯亨在1978年发表的《卡尔·马克思的历史理论——一个辩护》,对马克思特别是其历史理论进行了全面的分析和热情的辩护。

      作为分析的马克思主义的标志性著作,《卡尔·马克思的历史理论——一个辩护》以评价马克思的历史理论为主题,在系统阐述黑格尔和马克思的历史地位与“历史形象”的基础上,深入探讨了马克思的历史理论体系,在这个过程中,柯亨把分析的聚焦点放在“更基本的概念,即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上,而“将很少讨论阶级斗争、意识形态和国家,像一些论述马克思和社会的著作那样”。[1]在他后来出版的一系列著作,特别是在《历史唯物主义的再探讨》、《历史、劳动和自由——来自马克思的论题》等论著中,继续围绕马克思的历史理论,进行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与马克思的对话和辩护。

      探讨马克思的历史理论必须涉及黑格尔的历史理论,柯亨在这一问题上,既不同意“传统的马克思主义”者所谓马克思继承了黑格尔历史理论的见解,也不赞同那种强调马克思与黑格尔历史理论上的断裂关系的看法,而是认为,马克思的历史理论保留了黑格尔的结构,但赋予它新的内容。其原因在于,对于黑格尔来说,历史显示出意识的扩展,“历史就是世界精神的历史,它在自我认识中经历着成长的过程,它的动力和载体的文化,当这种文化促进的增长超过了它所能容纳的时候,它就要衰亡”。[2]对马克思来说,“历史是人类产业的历史,它在生产力中发展着,它的动力和载体是经济结构,当这种经济结构促进的增长超过了它所能容纳的时候,它就要衰亡”。[3]在马克思的历史理论中,思维围绕旋转的轴心不是“世界精神”,而是“生产力”,作为生产力载体的,不是文化,而是经济结构。在柯亨看来,马克思和黑格尔的区别,“不仅是历史哲学,而是应该称为历史理论的东西,历史理论不是从远处对发生的事情的一种思辨解释,而是理解历史的内在动力。黑格尔对历史整体和特殊社会的理解,只是一种解释,一种对我们有吸引力的说明。而马克思所作的不仅是解释,而且是某种更精确的东西的开端”。[4]

      关于马克思历史理论的本质问题,柯亨认为,通过对马克思思想和理论著作的分析完全可以概括出这样一个关键性的命题:“马克思的核心的解释是功能的解释”。所谓功能的解释,在柯亨看来,就是“被解释项目的性质是由它对解释它的项目的作用决定的”。譬如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就使用了很多功能的解释:“生产关系适合生产力;法律和政治的上层建筑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受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社会意识被社会存在决定”等等,就是功能的解释。[5]也就是说,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反作用,恰恰要由生产力对生产关系的决定作用来解释;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的反作用,恰恰要由经济基础的决定作用来解释;至于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与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的关系以及社会意识与社会存在之间的功能解释关系可以如此类推。功能解释不能颠倒过来,这里的关系不是对称关系:经济可以从功能上解释上层建筑,但上层建筑不能从功能上解释经济。这就有效地维护了生产力的首要性、经济的首要性。为了强化论证的合理性和科学性,柯亨从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序言”和其他的著作中引证了马克思大量的论述,表明马克思始终坚持生产力的首要性,坚持“功能解释”的立场和方式。

      可以说,柯亨关于马克思历史理论的核心是功能的解释的阐释是他在《卡尔·马克思的历史理论——一个辩护》中最精彩的一部分,也是着墨最多的一部分。从功能解释的角度全新诠释马克思的历史理论,在西方马克思研究理论中是颇有创意的,不仅有力地批驳了西方历史哲学中的“结构因果性”与“多元决定论”等观点,而且促使人们重新去解读马克思的经典文本,并对马克思的种种表述做出系统的分析,以避免曲解马克思的基本思想。这也是柯亨为马克思辩护的一个主要原因,因为只有回到“功能解释”上去,才能确保马克思历史理论的锋芒不被钝化。

      二、关于柯亨为马克思辩护的理论反思

      根据上述分析,柯亨对马克思及其历史理论的辩护与解释并不是凭空立论,而是建立在对马克思理论的文献梳理和逻辑分析基础之上的,因而具有一定的合理性。我们也必须注意到,这种逻辑分析的一个鲜明特点就是它的辩护特色,力图恢复马克思历史理论的本意。柯亨在《卡尔·马克思的历史理论——一个辩护》中就开门见山地说,“这本书为历史唯物主义辩护,提供支持它的论证”。[6]

      但这就难免出现一个这样的问题,即柯亨的辩护也许是热情的,但这种热情的辩护是不是真的如柯亨所言能恢复马克思历史理论的本真意蕴?或者说,他所论述的理论与马克思的历史理论是不是一致的呢?在此我们暂且存疑,将这两个问题留给本文的总结部分加以评论。再就逻辑论证而言,柯亨的整个辩护与解释并非天衣无缝。譬如,他对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所谓“功能的解释”显然不同于马克思的解释,这到底是一种合理发挥,还是一种无意曲解,抑或是一种自圆其说的自说自话呢?又如,他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二者的关系上,明显持有一种决定论的观念,而在回答“功能解释”有没有可能导向“经济决定论”这个问题时,柯亨表示,他不愿意涉足决定论问题,他要恢复的只是马克思的历史理论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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