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肇中,在1976年被授予诺贝尔物理奖,并被美国政府授予洛仑兹奖,1988年被意大利政府授予特卡斯佩里科学奖。他是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美国文理科学院院士,苏联科学院外籍院士,中国台北中央研究院院士,巴基斯坦科学院院士。他曾被密歇根大学(1978)、香港中文大学(1987)、意大利波洛格那大学(1988)和哥伦比亚大学(1990)授予名誉博士学位。他是中国上海交通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的名誉教授。1977年获美国工程科学学会的埃林金奖章,1988年获意大利陶尔米纳市的金豹优秀奖及意大利布雷西亚市的科学金奖章。 我虽然获得过诺贝尔物理奖,但我肯定我不是天才。在12岁以前,我还没上学呢! 念小学时,我们学校是一所大学附属小学,妈妈是那所大学的校长。小学的教师全是妈妈的学生,谁都不管我。爸爸妈妈也不怎么管我。当时,我对上学没有兴趣。到学校看看,不喜欢我就走掉了。到哪儿去?到池塘游泳、到河边捉小虾,四处游荡。那时,正是抗日战争时期,我与其他小朋友一样,生活在十分艰难的环境下。 我的父母都是教授,都是科学家。家里进进出出都是科学家,再加上从小父母就把牛顿、爱因斯坦的故事讲给我听,耳濡目染的,我对科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以说,是兴趣把我牵引到国际科学的“峰巅”。 想起童年生活,心里感慨万分。可以说,影响我最深刻的人是我的母亲,她没有一般“望子成龙”的心态。 1936年1月27日,母亲在美国亚柏尔大学医院生下了我。本来,母亲王隽英当时只是陪父亲丁观海到美国进行学术访问,没想到我提早来到人间。根据美国法律的规定,凡是在美国国土上出生的婴儿,不论他父母的种族、国籍,都能自动取得美国国籍,所以我也不例外。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母亲当时刚获得儿童心理学硕士学位,父亲是研究土木工程的,他们都有着良好的家庭教育基础。父亲的家族在山东日照市涛雒镇,是远近闻名的书香世家,我的祖父肄业于上海复旦大学,母亲则是那个时代极为少见的女知识分子。母亲与父亲青梅竹马,两人都在美国密歇根大学读研究生,可谓志同道合、比翼齐飞。 生下我两个月后,父母就带着我回到中国,他们希望用自己的所学为祖国效力。没想到,“七七事变”爆发,他们就带着我开始了颠沛流离的逃难生活。从青岛到南京,又到安徽芜湖,再到上海、武汉,最后到达重庆,父亲联系到重庆大学的工作,母亲也受聘于西南教育学院,全家终于安顿下来。 在迁徙与不安中,我长到了7岁,进入重庆的一所小学就读。由于当时战火弥漫,我的学习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第一天上学,空袭的警报就响了,当天的学习就这样“流产”了。后来的学习也时断时续,一个月上不了几天课。父母决定让我待在家里,他们自己来教我。白天,父母在大学里教书,就让我在家复习功课、做作业;晚上回家后,他们检查我的作业,然后教我新的功课。 母亲是儿童心理学的教授,她很善于把握我的心理,可以说,我小学所受的教育,多半来自于母亲。虽然她教给我知识,但是从不要求我去考100分,因为她明白100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意义,而培养孩子学习的兴趣和对未知世界的探索精神才是关键。这一点,对我以后的学习和研究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若干年以后,有人问起我对战争的感想,我总是风趣地说:“它的好处是,我可以不必上学了。”抗战胜利后,我们一家回到青岛,父亲把我送到德国修女办的一所非常严格的天主教学校上课。因为此前我从没受过正规教育,所以我的学习遇到了很大的困难。非常感激的是,我的父母从来没有责怪我,反而常常带我去听京剧、看电影。 在以后的几十年中,我在科学研究方面取得了一些成就,可惜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没有看到我的成功。父亲很高兴地参加了我的诺贝尔奖受奖典礼。那是1976年10月21日,我在纽约的机场给父亲打长途电话,告诉他获奖的消息,还提出让他和我一同前往瑞典。父亲在电话里激动不已,却推托说:“得花不少的旅费,我就不去了吧。”我立即劝道:“旅费由我来解决,只要您能去,我就高兴了。”父亲终于答应了。我知道,搞科研的人,该多么向往诺贝尔奖的颁奖典礼啊! 总之,我很感激我的父母,是他们把我引进了科学的大门。 现在,我不强迫孩子读书。可是我的弟弟妹妹全都是望子成龙,担心孩子学不好,替孩子计划好一切。其实,孩子在学校考第一不代表什么,至少,在我认识的科学家当中,都不是年年拿第一的好学生,我更不曾考过第一名。 我只是对科学感兴趣。每天,我从早上7时30分踏进试验室,至晚上11时走出试验室,没有圣诞节,没有星期天,这也是出自我对物理的兴趣。 兴趣对一个人的事业很重要。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兴趣如何去享受工作呢?所以,我劝那些想干成一番事业的朋友,应该以兴趣为出发点,不能勉为其难。“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对他们鼓励但不干涉,这三位没有一个是学物理的。” 有人问我怎样安排家庭生活,整天搞试验会不会影响夫妻生活?我想,这要问我的妻子才对呀!不过,我这位开明的爸爸常把我的孩子带进试验室,从小如此。如果出国,我就每天打电话回家。我的女儿3岁时,就可以清楚地认清各种仪器的用途了,而且她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问我希望女儿长大干什么?我当然想让女儿学物理,长大去接我的“班”,不过,女儿却对生物有兴趣。对这,我不去干预。各有各的兴趣嘛!我想,她将来会在生物学上做出成绩的。父母不该包办孩子的兴趣,因为“包办”是不能代替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