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严复的近代化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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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论坛:文史哲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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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刊代号:K3
分类名称:中国近代史
复印期号:1996 年 0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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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午之战中国败于日本,对中国知识分子震动很大,他们对鸦片战争以来中国的近代化进行了反思,感到以“中体西用”为指导思想的洋务派的近代化不足以救中国,遂进行了新的探索,提出了以“变政”为核心的改革主张。在戊戌时期的先进思想家中,严复既有较好的中国传统文化功底,又受过比较系统的西方文化教育,因而他的改革思想能够博采中西,从多方面对中国落后的原因进行独具特色的分析。

      (一)洋务运动近代化与专制制度的制约

      中国的近代化,从洋务运动至甲午战争已历时30年,在抗御外侮、收回利权、培养人才方面虽不无成绩,但却未能从根本上扭转积贫积弱之势。而近代化与中国几乎同时起步的日本,却在这30年间突飞猛进,远远走在中国前面。一成一败,原因何在?

      严复考察了以引进西方利器、建立近代工业为核心的洋务运动后指出,自鸦片战争以后,海禁大开,中国开始仿行西法,创办了军事工业和民用工业,兴办了新式海陆军,建立了新式学堂,派遣了留学生,等等。这些新政措施都是西方的“至美之制”和“富强之基”,然而用于中国却“迁地弗良”,未能收独立富强之实效。原因在于,汽机兵轮、天算格致等只是“形下之粗迹”,洋务派虽将之引进中国,但由于缺乏适合新型生产力和新式人才成长的社会环境,这些西方利器在中国不能起到抵御外侮、起衰振弱的作用,而只是“盗西法之虚声,沿中土之实弊”,并没有把握西方近代化的“命脉之所在”[①]。严复认为,中国的改革必须分清“标”和“本”,摆正标与本的关系。他指出,近代化有标有本,“标者,在夫理财、经武、择交、善邻之间”,偏重于物质层面的改造;“本者,存夫立政、养才、风俗、人心之际”,注意于制度与思想层面的改造。两者关系如何?“势亟,则不能不先事其标;势缓,则可以深维其本”[②]。也就是说,在国家民族的危机存亡之秋,应先治标,否则国将不存,无以立本;而当没有亡国的直接威胁时,则应以治本为重,否则标无基础,也难致富强。严复指出,洋务运动之所以不成功,问题出在其指导思想,即所谓“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原本,辅以诸国富强之术”[③]。这种“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观点认为不同质的事物可以各取所长,加以拚接,构成一种兼具双方优点的新事物,而不管它们是否具备接受或同化异质事物的基础。严复批判了这种观点,强调体用的一致性。他说:“体用者,即一物而言之也。有牛之体,则有负重之用;有马之体,则有致远之用。未闻以牛为体,以马为用者也,……故中学有中学之体用,西学有西学之体用,分之则并立,合之则两亡”,强行拚接,只能产生一种非牛非马的怪物[④]。

      如何治本?严复认为,必须实行变政,即从根本上进行政治改革,以民主取代专制。他指出,几千年来的封建君主专制。是造成中国贫弱的根本原因。自秦始皇以来的历代皇帝,都将国家看作私产,竭天下之财富以满足一己私欲,即所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种做法违背了民立君的本意。民所以立君,是因为社会上存在着相欺相夺的现象,使人民不能正常地生产和生活,人们便根据“通功易事”的原则,选择“公且贤者,立而为之君”,以协调处理公共事物。因此,“国者斯民之公产也,王侯将相,通国之公仆隶也”。然而历代帝王非但不能兴利除害,反而是社会上的“尤强梗者”,“最能欺夺者”,失去了为君的资格,成为窃国大盗,理应废之。他认为,西方所以富强,是因为实行民主政体。中国也必须“设议院于京师,而令天下郡县各公举其守宰”,建立起三权分立,君与民同受宪法之治的君主立宪政体,才能够兴教化、尽地力、兴商务、辟道路,收到近代化的实效。但严复又指出,中国几千年来实行君主专制统治,专制精神不但是统治阶级公开的意识形态,而且浸润于国民性之中,成为专制的精神基础,历代帝王之所以能够窃民之国,与儒家三纲五常思想的毒害不无关系。以三纲五常为核心的儒家学说是维护君主专制最好的思想武器。历代帝王看准了这一点,强行以之统一学术,统一思想,统一人心,造成了两个恶果:其一,由于人为地泯灭竞争,扼杀了学术的进步;其二,由于思想被钳制,造成了盲从、虚伪、作假、无耻的国民劣根性和民力、民智、民德的卑下[⑤]。不解决这个问题,不但鼓吹变政者有倡无和,而且即使建立起立宪民主政体,也是有名无实,摆脱不了专制的阴影。因此,严复认为必须“鼓民力,开民智,新民德”,彻底改造中国人民的素质,造就出具有强健体魄、近代思想和近代道德的新型国民,实现人的近代化,才能为工业化和民主政治的实现奠定坚实的基础。

      (二)以近代思想改造中国人的精神素质

      如何实现人的近代化?严复认为关键在于“开民智”与“新民德”,改造中国人的精神素质。严复指出,中国人的非理性思维方式、专制思想、人治思想和儒家义利观严重地阻碍着中国人接受新思想和新制度,必须以西方近代思想加以改造。为此从1895年至1909年,他以主要精力从事翻译工作,译出了西方近代哲学、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和逻辑学的代表著作,比较完整地介绍了西方近代资产阶级的学术思想,有所谓八大译著,即赫胥黎的《天演论》,亚当·斯密的《原富》,约翰·穆勒的《名学》和《群己权界论》,斯宾塞的《群学肄言》,甄克思的《社会通诠》,孟德斯鸠的《法意》,耶芳斯的《名学浅说》。这些著作介绍了构成西方近代思想的要素——科学理性精神、民主观念、法制思想和劳动价值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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