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谭嗣同的爱国思想是近代中国爱国主义思想发展史上的重要环节。他把“救亡”与“改革”相结合。改革要师法西方,“师夷”为了“超夷”;从“忠君”到“叛君”,“爱国”是同“恤民”、“爱民”相一致的。他为此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如果说,谭嗣同是清末社会变动中,昭示改良主义末路和开辟革命先河的重要过渡人物,那末他的真诚而炽热的爱国思想,正表现了这个鲜明的时代特征。 关键词 爱国思想 师夷超夷 恤民爱民 谭嗣同向来被人们目为戊戌维新运动时期的左翼或激进分子。在思想认识的许多方面,他比同时代的康有为、梁启超等更激进,行动也更勇毅。他的言行在20世纪后的若干年里,多被革命派人士引为同调。可以说,谭嗣同是清末社会政治变动中,昭示改良主义末路和开启革命先河的重要过渡人物。同样,他真诚而炽热的爱国主义思想,也表现了这个鲜明的时代特点,影响至深。本文拟就此作一论述。 一 谭嗣同的爱国主义思想,激发于甲午战后空前深重的民族危难之时。他从资本帝国主义列强大规模入侵中,萌生出激进的变法维新思想。 鸦片战争以来,资本主义、帝国主义与中华民族的矛盾,逐渐成为中国社会各种矛盾中最主要的矛盾。近代先进的中国人任何时候都是从克服外患这一角度出发,去认识现实政治问题,从而形成各自的思想主张,用以指导自己的政治实践。甲午战争以前的谭嗣同,是一位关心时政的官家仕途青年。战争的惨败和其后危机四伏的社会状况,使他受到极为强烈的刺激,他对民族危亡的感受比一般人远为深切。谭嗣同在得到《马关条约》签订的消息时,不禁痛哭失声、悲愤至极,深感中国之亡,旦夕将至。“近来所见,无一不可骇可恸,直不胜言。……悲愤至于无可如何”〔1〕。 他唱出了那首近代有名的爱国悲歌:“世间无物抵春愁,合向苍冥一哭休,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2〕。虽然当时人们对帝国主义的认识还很肤浅,但谭嗣同已敏锐地感觉到它们与古代所谓夷狄有很大的区别:“古所称夷祸,犹是同洲同种之人,偶见为内外耳;今则别是一种,横来吞噬,又各有本领,特视此为外府、为鱼肉,岂复有相容之理”〔3〕。 帝国主义入侵别国的目的就是为了扩大领土野心,搜刮廉价的劳力,最终建立殖民主义统治,无限地增殖财富。“西人虽以商战为国,然所以为战者即所以为商。商之一道,足以灭人国于无形,其计至巧而至毒”,“是商务一端已远胜于作中国之皇帝;况和约遍地,可通商免厘,可造机器,可制土货,各国必援利益均沾之说,一体照办耶?迨至膏血竭尽,四百兆之人民僵仆颠连,自不能逃其掌握”〔4〕。他仿佛已看到国家民族灭亡就在眼前, 不禁“眥裂血沸之情跃然纸上”〔5〕。时局之危,有危于此时者乎?图治之急,有急于此时者乎?”“台湾沦为日之版图;东三省又入俄之笼网;广西为法所涎;云南为英所睨。迩者胶州海湾之强取,山东铁路之包办,德又逐逐焉”〔6〕。 谭嗣同例举香港华民和其他国家人民在殖民地统治下政治、社会生活的暗无天日,以此警醒国民,不要长眠不醒,甘做亡国奴。“又不见香港乎?久为英之属地,而犹不许其立报馆,不许其联国会,其防民为加酷也。香港华民,为英钳束压制,莫能转侧,巡捕满街,日以刺取华民阴私为事,一言不谨,辄为逻者系去。故华民众无振兴之一日,甘为奴役,得不鞭扑幸矣。思之可寒心也。他若南洋印度之群国,非澳两美之土番,供役不为不勤,翊戴不为不久,又奴虏虐遇,生死惟命,何尝得免于薙狝之惧,而毫末畀以自主之权乎?呜呼!殷鉴不远,覆车在前,吾人益不容不谋自强矣”〔7〕。帝国主义为什么能够如此大规模入侵中国,蹂躏山河, 践踏人民,建立殖民、半殖民主义统治?这是与清政府的腐败颟顸分不开的。谭嗣同似乎朦胧地看到了丧权一定辱国,落后必然挨打的道理。他在抨击帝国主义野蛮侵略和掠夺的同时,对清王朝进行了严厉的抨击。谭嗣同谴责清政府“竟忍以四百兆人民之身家性命,一举而弃之!”“满汉之见,至今未化,故视为傥来之物”,“中国之生死命脉,惟恐不尽授之于人,非惟国也,将含生之类无一家一人之不亡!”他对清政府顽冥不化、不思改革、不恤民困的行为极为愤慨,“庚申可变矣,乙酉可变矣,而决不变。至乎今日,奄奄一息”〔8〕。 正是从忧国忧民、振兴祖国这一基本的爱国信念出发,谭嗣同参与到变法维新这一伟大的改革运动中去。如果说在甲午战争以前,谭嗣同的思想尚处于变与不变的犹豫之中,那末在战后则坚定地认为挽救民族危亡的唯一途径就是变法,向西方学习。正是“经此创钜痛深,乃始屏(摒)弃一切、专精致思”,“不恤首发大难、画此尽变西法之策”〔9〕。为了在理论上作出论证,他在短时间里就著述了《兴算学议》、 《思纬壹壹台短书——报贝元征》等有影响的理论著作。《兴算学议》为人称道是:“心所欲言,皆经道出”,“谭子将将,为一邑开风气,即为天下开风气。危言笃论,实中肯絮”〔10〕。1896年末至1897年初,谭嗣同又写出了在近代思想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仁学》一书。该书虽然驳杂,但其中对封建专制主义的抨击,对人民疾苦的同情,对祖国振兴的祈求却是俯拾皆是、熠熠生辉的。维新变法的重要活动,谭嗣同也无不参与其中,并做出了重大贡献。 二 帝国主义所以能够大规模入侵中国,恣逞凶狂,这一方面固然是由于中国经济落后,政治腐败;另方面也因为它们有许多比中国先进的地方,中国只有通过学习先进,赶超它们,才能从根本上摆脱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所以谭嗣同反复强调“师夷”是为了“超夷”;他对改变民族屈辱的命运、赶上西方先进国家充满了信心,这是构成他爱国思想的另一个重要方面。 甲午战争以前,谭嗣同囿于旧识,曾坚信“夷狄之富,不足以我虚;夷狄之强,不足以我孤;夷狄之愤盈而暴兴,不足以我徂;夷狄之阴狡而亟肆,不足以我图”〔11〕。战争的炮声,和约的屈辱,将谭嗣同从睡梦中惊醒。过去坚信不疑、“稳操左券”的“圣人之道”竟然全不可靠,了无用处。经过痛苦的思考、蜕变,谭嗣同超越了传统的“夷夏之辨”,主张全变西法。顽固派攻击变法维新是“用夷变夏”,谭嗣同予以坚决反驳:“中国今日之人心风俗,政治法度,无一可比数于夷狄,何尝有一毫所谓夏者,即求并列于夷狄犹不可得,乃云变夏乎?”〔12〕正因为不思进取,不求进步,所以“中国举事,著著落后”〔13〕。 西方帝国主义国家不断侵略中国,是中国人民凶恶的敌人;又因为他们科技先进,生产力发达,且已建立了完善的资本主义民主制度,又是中国应该学习的。近代中国思想家在面临这一难题的时候,是颇需辩证冷静的思考的。谭嗣同把外国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当做“先生”,自己甘当“学生”。他处理“先生”与“学生”关系的准则是“彼治于我,我将师之;彼忽于我,我将拯之”。“各国之长并取之,各国之弊立去之”〔14〕。态度可谓不卑不亢,既谦虚冷静又充满自信。在这一原则下,他具体阐发了“尽变西法”的主张,以求“自立”,达到“自强”。在政治上要建立资产阶级民主制度,并把设立议院作为改革政治的首要之举,孜孜以求。康有为也是主张开设议院的,但在实际参与变法后,他又悄悄把这面要紧的旗帜收起来了。谭嗣同则是坚持这一宗旨不变的,并企图在湖南地方首先实践,以求在政治上迅速取得“自立”的基础。在经济上,谭嗣同从发展民族工商业的强烈愿望出发,主张大机器生产,鼓吹“商战”,冲破了小农经济狭隘的樊篱。他赞颂大机器生产的社会作用,认为是与“造物者同功的”,能使“人巧奋,地利尽”。西人既利用“商战”“灭国于无形”,那么我们就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保护民族工商业,“援各国之例,加重洋货进口之税”。并采用机器生产,“先自开其矿,以图富强,始能制人。不然,人将夺我之矿以制我矣”〔15〕。他大声疾呼“今之矿务、商务,已成中西不两立不并存之势”,是国家民族“自立”、“自强”的基础,民族要生存独立,矿务、商务即“今之下手处”〔16〕。谭嗣同还企图从思想观念的变革上为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摇旗呐喊。他把地主文人极力提倡的“俭德”称为“贼德”,明确认识到封建小农经济思想对发展近代工商业的严重束缚“人人俭而人人贫,天下大势遂乃不可以支”。所以他极力提倡“尚奢”。在思想文化上,他也主张要“变学术”、“变衣冠”、“变风俗”,其目的也是要为发展资本主义经济、奠定国家富强之基创造一个更好的社会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