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自尊是发展心理学上的一个概念,指的是一个人(主要是青少年)因为对自我缺乏认同而过分贬低自己,令自我价值感降低的一种心理状态。自我认同的缺乏会导致其对他人评价的过分关注甚至依赖,而自我价值感的降低会令其对事物持消极看法,只看到坏的一面,看不到好的一面,不敢相信他人,因而在集体中往往处于孤立的境地。 开学后的第一节心理健康课,我没有直接走向讲台,而是径直走向了最后一排一个叫张英的女生身边。我用手摸摸她的头,歪着头看着她的脸。她的脸很有光泽——透露着喜气的光泽。我说:“张英,长大一岁,变得更漂亮了!”张英的脸红得像苹果,而同学们羡慕的眼光如同探照灯般一齐射向了她。我没有理会,很自然地转身走向讲台。课堂上张英的表现很活跃也很自然,与当初那个丑小鸭判若两人。 上学期第一次在课堂上注意到她时,她的样子很可怜:黄黄干干的脸上没有孩子应有的精气神,衣服不仅没有颜色,甚至还有些脏。她坐在座位上一点也不“孤单”,因为在她座位的前后左右总有一些学生来招惹她,欺负她,而她要么是生闷气,要么就一个人掉眼泪。 后来,我让同学们写心理日记。我看到了张英交上来的日记: 每天下课后,总有很多同学到我的座位旁找我的碴儿,有时还用纸团砸我。我要他们不要砸,可他们总是不听。还有比这更狠的,每天放学后,我都不敢在教室里多停留一分钟。否则,被那几个同学逮到后就会欺负我、嘲笑我。有一次,我走得迟了一点,结果就被他们打了。他们打我时,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乞丐,心里真不是滋味。我有点想还手,但我又不想伤害他们。说实话,每次他们打我后,虽然我都在哭,但我心里并没有责怪他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没有怨恨。也不知道我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我记得以前,他们也这样欺负我,每次都是老师出面之后,他们才停止。但是,老师马上会告诉我的爸爸妈妈。而我的爸爸妈妈知道之后,就会骂我一顿,甚至还会打我。爸爸妈妈总是说:别人有再多的错,你自己也肯定有错。 同学们打我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帮我,只有班长有时会管一下,帮我赶走他们。实在赶不走的时候,她就背着我的书包拉着我离开教室。我那时虽然在哭,但心里知道她对我好。 同时,我也看到了另外一个同学在日记中为张英鸣不平,希望老师能管一管。 得知这种情况,我并没有找那些欺负她的学生来谈话,因为我知道他们这群小学还没毕业的孩子其实心理还不够成熟,欺负同学的行为往往只是好玩而已,并没有多大的恶意;再说,张英被欺负主要是因她的低自尊而起,不改善她的低自尊状况,即使现在的同学不欺负她了,将来的同学同样会欺负她。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乞丐”“我心里并没有责怪他们”等心理活动就很清晰地显示了她自我价值感的极度缺乏。 而她的低自尊又主要来源于她所受到的家庭教育。当一个孩子和其他的孩子发生矛盾甚至冲突时,做家长的不能袒护自己的孩子,要和孩子客观地分析双方的原因,但同时还必须给孩子一定的心理安慰,让孩子感觉到自己存在的尊严和价值,这一点非常重要,尤其是对幼小的学生而言。很显然,张英同学的家长在矛盾冲突发生之后,粗暴地打骂自己孩子的做法是很不理智的。 张英同学要改善目前的处境,首先要让她认识到低自尊对自己的成长是极其不利的。低自尊心理不仅影响了正常的人际关系,严重干扰了学习生活,而且还会对今后的婚姻事业等方面产生较大的负面影响。 其次,要鼓励她提高人际关系期望水平,学会让同学们欣赏自己。心理学的研究揭示了一种被称之为“预期自我实现”的现象:对于未来行为或事件的预期由于预期本身的影响而成为现实。研究显示,我们对生活的期望怎样,能够在实际上对生活发展产生某些影响。“预期自我实现”现象既可以是积极的,也可以是消极的。乐观主义者对生活抱着积极的信念和预期,从而认为挫折是暂时的,在困境中坚忍不拔直至达到他们的目标,这是积极的“预期自我实现”。而对许多低自尊者来说则是消极的“预期自我实现”使他们深受其害,低自尊者往往对自己的表现抱着消极的期望,这导致他们感到焦虑,对挑战准备不足,从而加大失败的可能性。当他们失败时,他们经常责备自己,让自己残破的自尊心又遭受一次打击。于是,在低自尊与不良的表现之间形成一种恶性循环。这种恶性循环,就是消极的“预期自我实现”所造成的。 认识心理学所揭示的“预期自我实现”现象及其机理,提高期望水平,增强成功信心,努力争取良好表现,正是打破这种恶性循环,促进自尊并建立良性循环的一条重要途径。具体来说,张英同学需要提高的就是和同学友好相处的期望水平——要相信绝大部分同学都会喜欢她。最后,还要学会客观地分析矛盾冲突产生的原因——既不能将问题全部归咎于别人,也不能全部归罪于自己,这样才能逐步改善人际关系。 在对张英进行了几次单独心理辅导之后,我联系了她的父母。通过交流,父母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家庭教育中的误区,并表示会予以改正。最后,我对张英的父母说:“为了让她树立自尊,也为了让她有勇气面对还可能发生的欺负,你们就对张英说,原来肖老师是我们的远房亲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