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25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034(2011)01-0001-05 李大钊通过孙洪伊初识汤化龙,二人交往初期关系密切,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李大钊的政治立场和思想言论。后由于二人政见出现分歧,遂由合渐离,并最终分道扬镳,经历了一个复杂的演变过程。目前学界对李大钊和汤化龙民初关系的研究尚属薄弱,本文试图将相关史料略作考释,以就教于方家。 一、公交私谊 (一)交往初期 李大钊与汤化龙的交往始于孙洪伊。孙洪伊,直隶天津人,进步党人士,曾和汤化龙长期合作共事。为了筹建法政学会及创办《言治》月刊,李大钊1912年冬,拜访了北洋法政学校的捐资者孙洪伊,得到孙的大力支持。孙洪伊鉴于李大钊学识超群,文笔出众将其介绍给汤化龙。“汤化龙初任众议院议长时,惊服李大钊才华,委为众议院秘书,兼民主党的机关报《天民报》主笔”[1]和《法言报》的编辑。通过办报,李大钊和汤化龙接触的机会逐渐增多。1913年7月,李大钊在北洋法政专门学校毕业后,打算赴日深造,囿于家境需要资助。此时的汤化龙为了选拔一批青年政治家,和他一道承担改造民国的重任,十分重视对青年学生的培养与扶植。他常言:“革新精神之所寄,除青年学生以外,更无可属之人。理想中之学生,必有轰动一时足当国民铸金之祀者。此理想实现之迟早,以学生之奋斗努力,占社会中坚地位实现之迟早为衡。”[2]汤化龙通过对李大钊编辑工作的考察,认定他是一个可用之才,遂用进步党经费资助李大钊赴日求学,以归国重用。曾任众议院首席秘书的李仲公(即李其荃)回忆此事曰:汤化龙“用党费选送一批青壮年同志到日本留学,培养和充实集团的后备力量。被选送的共九人,计有刘道铿、陈博生,是刘祟佑和林长民介绍的,李大钊、李其荃,是孙洪伊介绍又以文字受汤知遇的,张梓芳(即张必果),是蒲殿俊介绍的;霍例白、张润之、李凝修,是李大钊介绍的;南庶熙,是汤提出的。每人每年的补助费是三百元。”[3]汤化龙不仅资助李大钊,还资助了李大钊介绍的霍例白、张润之、李凝修,可见对李大钊的重视。1913年冬,汤化龙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汤佩松、汤佩琳赴日求学,汤“不无担忧,便思忖在东京委托一位忠厚可信的人来关照他俩的生活和学习”,[4]最后通过比较选择了李大钊。汤佩松回忆当时的情景云:父亲对母亲言:想把佩松托付与李大钊,“请他代为管教。说起来,李大钊还算是我的学生呢。前些年,我在天津北洋政法专门学校任教,李大钊就在那里上学。他非常勤奋,文章写得极好;若把孩子交给他,那是一定可以放心的。”汤化龙在日本的留学生很多,却特意挑选李大钊照顾未成年的儿子,足见汤化龙对李大钊的信任与倚重。 (二)汤化龙对李大钊的影响 李大钊与汤化龙初期非比寻常的私交公谊,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李大钊的思想言论和政治立场。章士钊曾言:“据吾所知守常(李大钊)初从汤济武(化龙)孙伯兰(洪伊)游,谈政臭味,与进步党相近。”[5]在思想言论上,二人都重视国家的统一与稳定,主张非暴力的有秩序的进步,都反对封建专制,努力追求宪政。汤化龙政治蕲向为“国家统一,政治循轨”,主张“以统一固国基,以秩序求进步”,反对革命派打破秩序的激烈行径。他认为:“激烈之革命,有害而无益”,“中国万恶之社会犹如痼疾,去之不以其道,施以猛烈之手术,疾不能已,而或以促其生。”[6]与汤化龙过从颇稔[7]的李大钊对汤的主张表示认同,他言:“群演之道,在一方固其秩序,一方图其进步。前者法之事,后者理之事。必以理之力著为法之力,而后秩序为可安;必以理之力摧其法之力,而后进步乃可图。”[8]主张以秩序求进步,反对暴力革命。汤化龙“夙所梦寐祷祈”者乃“立宪政治者、责任内阁者、政党议会者”,“谓非是不能救国图强”[9]。李大钊早期作品中也有很多关于政党政治理论的阐述,表明了他对立宪政治的向往和追求。正是这种共同的政治追求,使得二人初期在政治立场上都表现为支持袁世凯排斥国民党。加之民初袁世凯假共和的虚伪面目尚未暴露出来,因此,汤化龙在“采取国家主义,建设强善政府”[10]的主张下,“一方抱定稳和的方法与渐进的精神,一方即承认此旧势力,谋利导之而促之改良”[11]把袁世凯作为实现自己政治抱负的依靠力量。李大钊也认为,为了“震伏群魔,收拾残局”,需“惟此枭雄是赖”,[12]和汤化龙一样在初期对袁世凯寄予希望。受这种思想的支配,当袁世凯要裁都督、镇压二次革命时,汤化龙担心战争会破坏现有的社会秩序,便为袁辩护、开脱。汤指出,“共和方始踏入正轨,国家富强有望,不应以莫须有之事迹,而乱诬贤人为词。”[13]李大钊也担心国民党人的地方分权与联邦之说会破坏国家统一,驳斥云:“彼愚妄之徒,偏欲以地方分权之谬说拥庇之,抑知无论地方分权说,在中国今日,已无存在之余地。”[14]其他如建都地点问题之争、《临时约法》问题之争、“宋案”解决方案之争等,李大钊支持袁世凯、反对国民党暴力革命的立场都和汤化龙基本一致,就突出地反映出所受汤化龙的影响[15]。但是他们并不是无条件地拥护袁世凯,而是以维护统一、实现社会进步为前提。一旦超越了这个前提,矛盾与斗争也就成为必然。这就是为什么二人由拥袁、劝袁变为最终反袁的内在思想动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