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钊与汤化龙民初关系探微

作 者:

作者简介:
郝幸艳,南开大学 马克思主义教育学院,天津 300071 郝幸艳(1983—),女,河北邯郸人,博士生,研究方向为中国近现代史,主要研究方向为民国史。E-mail:haoxingyannankai@sina.com

原文出处:
东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内容提要:

李大钊与汤化龙同为民初重要的政治人物,他们的私交公谊从最初感情甚笃到最后分道扬镳经历了一个复杂的过程,既与民初政治紧密相连,又深刻地影响了二人日后的政治走向。目前,学界对他们关系的发生、发展和演变,尚缺乏专门研究。然而,通过考析李汤之间的友谊与纷争,对于深入认识二人的思想及民初政治状况,不无裨益。


期刊代号:K3
分类名称:中国近代史
复印期号:2011 年 1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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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K25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034(2011)01-0001-05

      李大钊通过孙洪伊初识汤化龙,二人交往初期关系密切,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李大钊的政治立场和思想言论。后由于二人政见出现分歧,遂由合渐离,并最终分道扬镳,经历了一个复杂的演变过程。目前学界对李大钊和汤化龙民初关系的研究尚属薄弱,本文试图将相关史料略作考释,以就教于方家。

      一、公交私谊

      (一)交往初期

      李大钊与汤化龙的交往始于孙洪伊。孙洪伊,直隶天津人,进步党人士,曾和汤化龙长期合作共事。为了筹建法政学会及创办《言治》月刊,李大钊1912年冬,拜访了北洋法政学校的捐资者孙洪伊,得到孙的大力支持。孙洪伊鉴于李大钊学识超群,文笔出众将其介绍给汤化龙。“汤化龙初任众议院议长时,惊服李大钊才华,委为众议院秘书,兼民主党的机关报《天民报》主笔”[1]和《法言报》的编辑。通过办报,李大钊和汤化龙接触的机会逐渐增多。1913年7月,李大钊在北洋法政专门学校毕业后,打算赴日深造,囿于家境需要资助。此时的汤化龙为了选拔一批青年政治家,和他一道承担改造民国的重任,十分重视对青年学生的培养与扶植。他常言:“革新精神之所寄,除青年学生以外,更无可属之人。理想中之学生,必有轰动一时足当国民铸金之祀者。此理想实现之迟早,以学生之奋斗努力,占社会中坚地位实现之迟早为衡。”[2]汤化龙通过对李大钊编辑工作的考察,认定他是一个可用之才,遂用进步党经费资助李大钊赴日求学,以归国重用。曾任众议院首席秘书的李仲公(即李其荃)回忆此事曰:汤化龙“用党费选送一批青壮年同志到日本留学,培养和充实集团的后备力量。被选送的共九人,计有刘道铿、陈博生,是刘祟佑和林长民介绍的,李大钊、李其荃,是孙洪伊介绍又以文字受汤知遇的,张梓芳(即张必果),是蒲殿俊介绍的;霍例白、张润之、李凝修,是李大钊介绍的;南庶熙,是汤提出的。每人每年的补助费是三百元。”[3]汤化龙不仅资助李大钊,还资助了李大钊介绍的霍例白、张润之、李凝修,可见对李大钊的重视。1913年冬,汤化龙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汤佩松、汤佩琳赴日求学,汤“不无担忧,便思忖在东京委托一位忠厚可信的人来关照他俩的生活和学习”,[4]最后通过比较选择了李大钊。汤佩松回忆当时的情景云:父亲对母亲言:想把佩松托付与李大钊,“请他代为管教。说起来,李大钊还算是我的学生呢。前些年,我在天津北洋政法专门学校任教,李大钊就在那里上学。他非常勤奋,文章写得极好;若把孩子交给他,那是一定可以放心的。”汤化龙在日本的留学生很多,却特意挑选李大钊照顾未成年的儿子,足见汤化龙对李大钊的信任与倚重。

      (二)汤化龙对李大钊的影响

      李大钊与汤化龙初期非比寻常的私交公谊,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李大钊的思想言论和政治立场。章士钊曾言:“据吾所知守常(李大钊)初从汤济武(化龙)孙伯兰(洪伊)游,谈政臭味,与进步党相近。”[5]在思想言论上,二人都重视国家的统一与稳定,主张非暴力的有秩序的进步,都反对封建专制,努力追求宪政。汤化龙政治蕲向为“国家统一,政治循轨”,主张“以统一固国基,以秩序求进步”,反对革命派打破秩序的激烈行径。他认为:“激烈之革命,有害而无益”,“中国万恶之社会犹如痼疾,去之不以其道,施以猛烈之手术,疾不能已,而或以促其生。”[6]与汤化龙过从颇稔[7]的李大钊对汤的主张表示认同,他言:“群演之道,在一方固其秩序,一方图其进步。前者法之事,后者理之事。必以理之力著为法之力,而后秩序为可安;必以理之力摧其法之力,而后进步乃可图。”[8]主张以秩序求进步,反对暴力革命。汤化龙“夙所梦寐祷祈”者乃“立宪政治者、责任内阁者、政党议会者”,“谓非是不能救国图强”[9]。李大钊早期作品中也有很多关于政党政治理论的阐述,表明了他对立宪政治的向往和追求。正是这种共同的政治追求,使得二人初期在政治立场上都表现为支持袁世凯排斥国民党。加之民初袁世凯假共和的虚伪面目尚未暴露出来,因此,汤化龙在“采取国家主义,建设强善政府”[10]的主张下,“一方抱定稳和的方法与渐进的精神,一方即承认此旧势力,谋利导之而促之改良”[11]把袁世凯作为实现自己政治抱负的依靠力量。李大钊也认为,为了“震伏群魔,收拾残局”,需“惟此枭雄是赖”,[12]和汤化龙一样在初期对袁世凯寄予希望。受这种思想的支配,当袁世凯要裁都督、镇压二次革命时,汤化龙担心战争会破坏现有的社会秩序,便为袁辩护、开脱。汤指出,“共和方始踏入正轨,国家富强有望,不应以莫须有之事迹,而乱诬贤人为词。”[13]李大钊也担心国民党人的地方分权与联邦之说会破坏国家统一,驳斥云:“彼愚妄之徒,偏欲以地方分权之谬说拥庇之,抑知无论地方分权说,在中国今日,已无存在之余地。”[14]其他如建都地点问题之争、《临时约法》问题之争、“宋案”解决方案之争等,李大钊支持袁世凯、反对国民党暴力革命的立场都和汤化龙基本一致,就突出地反映出所受汤化龙的影响[15]。但是他们并不是无条件地拥护袁世凯,而是以维护统一、实现社会进步为前提。一旦超越了这个前提,矛盾与斗争也就成为必然。这就是为什么二人由拥袁、劝袁变为最终反袁的内在思想动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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