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的苏绣品种之多,应用之广,针法技巧的发展可说是达到了封建社会的全盛时期。清代为了满足皇室豪华生活的需要,在苏州设织造衙门,督造与差派锦缎、缂丝、刺绣等。苏绣中的商品绣已形成行业。道光年间,刺绣业构顾公祠于葑溪。同治元年(1867年)绣业创立锦文公所,及至光绪10年(1884年),仅苏州一地经营刺绣品的绣庄,著名的就有人和瑞、人和震等70余家,后发展到150多家。 绣庄还按生产品不同分成绣庄业、剧装戏具业及零剪业三个专业。在日用刺绣中另一大宗绣品是民间绣,苏州地区的妇女擅长运用刺绣装饰自己的服装,美化周围的环境。 清代苏绣欣赏品流派繁衍,名手辈出,闺阁妇女盛行“画绣”(称闺阁绣)。著名的有钱蕙,以发绣大士像及宫装美人“不减龙眠白描”(《女红传征略》);昆山赵慧君能“绣山水人物,色如鲜丽,一如图画”(《墨林今话》);吴江杨卯君及其女儿沈关关所绣佛像、山水,在当时有“过江人,以不与题词为恨”之说。传世的作品有南京博物院藏清中期曹墨琴(吴县人)绣的《萱花图》,均用枪针绣,色彩极为调和,造型姿态反映了风姿绰约、幽闲、秀逸的情调。上海博物馆藏赵慧君绣《金带围图》,构图秀丽,结构严谨,简练,花枝柔和而又挺秀,表现了折枝芍药的天然风韵,擞和针绣,绣工精致,色彩高雅。绣面上有名人吴大征、张愿令等35人边款题跋,称赞该绣“画韵针神,可称双绝”,此外,还有南京博物院藏吴江凌杼的花鸟册页,布丝运针极尽精致、细密之能事。无锡薛文华的绣品,颇有她丈夫倪墨耕的绘画风格。上述几位刺绣艺人所处的时期有先后,相互之间亦无直接继承关系,然而从她们的作品来看,有以下几个共同的特点: (1)绣稿大都采用国画形式布局,结构及造型方法, 有的还题词落款,幽闲、高雅,反映了文人画家闲情逸致的思想感情。 (2)绣工精细,采用易转折丝理,镶色和顺的擞和针、 套针等针法。运针不露针眼,平服舒坦,针线细密,工精艺巧。 (3)色彩和谐、文静,善用中间色和色、调色, 倾向于国画渲染效果。 (4)闺阁绣一般系名门闺媛中爱好者所绣,精工细作, 不计工本。绣品的用途亦只限于书房、深闺中装饰或闺阁中礼尚往来的赠品。这类刺绣是宋、明“画绣”的继承与发展。 在清代众多闺阁名家中,精代嘉庆、道光年间的丁佩(江苏云间人,曾在无锡居住)在“问安”、“视膳”之余,利用家务之空闲“拈针、理线”从事刺绣,她还著有一体绣谱是中国刺绣史上一本不朽的理论著作。 《绣谱》全书共分择地、选样、取材、辨色、程工、论品等六章共五十三节,约九千字,议论精详,对刺绣的工作环境,创作设计,材料,工具,色彩,工艺特点,艺术鉴赏等,进行了比较全面和系统的论述,也是她长期艺术实践中丰富经验的总结。首先,她对刺绣的作用有独到的见解。她说:刺绣“大而施之庙堂,小而饰之鞶”,用途极广,和人民的生活有密切的联系。她还在理论上首次提出了绘画与刺绣的关系,她指出刺绣“以针为笔,以缣素为纸,以丝绒(线)为朱墨、铅黄”,它取材极约,而所用甚广,和书画一样,同样是高超的艺术,是“闺阁中之翰墨”。从某些方面来说,“书画皆可以乘兴挥洒,”而刺绣,“则积丝面成,苟缺一丝通幅即为之减色”,所以刺绣“较他艺术难”。在清代,丁佩对刺绣在文化艺术中的地位能作出如此评价,是难能可贵的。 丁佩在《绣谱》中谈到创作上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写实、师造化的创作思想和方法。她强调指出,在万物中“一物具一物之理”,“物皆有一定之色”,刺绣的画稿设计和绣制必须首先认真观察生活,使绣制的艺术形象符合生活的真实,即要“审理”。评价绣品的优劣,首先是“象形惟肖”、“不失矩度,”即要真实。如果“草高于屋,树软如绵”,只求布置上的好看,而“理未安”,违背了生活的真实,即增其丑也。在谈到刺绣技巧时,她指出:“花果、草木是刺绣中最广泛的题材”,“学绣必从花卉入手”。丁佩认为,绣花卉是刺绣中最基本的功夫,“犹读书之于学庸,学字之于正楷”,“似易实难”,要“悉心体认”花卉的向背,色泽浅深,枝叶的正反、疏密。不少花瓣的色彩是由浅至深的,但是“有内深而外浅者,牡丹之类是也,有外深而内浅者,莲花之类是也”。绣树木“戒软弱,忌臃肿,不可太光,必须夭矫秀劲,凹凸有棱”。松、枫、杉、柳、梧桐、竹等不同树木,它们的叶子也是不同的,“各有一定的形状”。至于禽兽,大而狮、象,小而猫,也“皆有一定之形”特别是蝴蝶,它是刺绣中常见的题材,五色咸备,“既无定色,亦无定形”,但是它的头似蝇,胸似蚊,有的翼似蝉,也有其特征,只有经过仔细观察后才能绣好。 特别应该指出,丁佩还继承、发扬了民间刺绣朴素的艺术特色,反对宫廷刺绣华丽富贵的风格。她强调说:刺绣在于“崇雅”,那种“颜色乖违”、“布置颠到”、“光怪陆离”的作法,都是低劣的。诚然,物之富丽者,莫如锦绣也,刺绣应该发挥它精细、富丽的优点以及丝线,绸缎面料光泽美丽的长处。但是“金彩眩耀”并非富丽,“镂全错彩”也未必美观,刺绣作品的优劣,决不是以华丽、工多而取胜。相反,那怕是“断头零缣”,在零星小块的作品上,绣上寥寥几针,只要在艺术上处理得当,也能“得其用”、“收奇效”,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