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乾隆皇帝以其收藏的王羲之《快雪时晴帖》、王献之《中秋帖》、王珣《伯远帖》为三件稀世之宝,并以“三希”名其书房,又名其所镌刻的历代法帖,故有“三希堂”和“三希堂法帖”。为了深入开展对古代书迹的研究与鉴赏,本期将分别珍藏于故宫博物院、台北故宫博物院的“三希”之帖再次刊登,并请我国当代最为权威的四位古代书画鉴定家畅谈“三希”。谢稚柳、徐邦达、杨仁恺、刘九庵均是期颐耄耋的寿者,也是我国古代书画研究的四位稀世人才之宝。我们感谢他们在百忙中接受访谈,支持本刊工作,与广大读者交流。同时,我们还将他们谈话中所涉及的部份晋贤传世名迹,包括珍藏于日本皇宫的王羲之唐摹本一并彩版刊出,以餮读者。 《伯远帖》才是真正的稀世珍宝 谢稚柳
这是一个老的话题。这里,我谈两个问题。 清朝覆亡之后,溥仪暂时客留在宫内。政局动荡之际,皇族以及太监、宫娥等纷纷乘机,将宫内文物书画盗往宫外。所以,“伪满”政府垮台之后,上海、北京、天津等地经常能买到内府的书画,就是当时流出来的。 有一天,“三希”之一的《快雪时晴帖》被人(未详是何人,已记不确)偷带出宫时,让警卫人员发现了。这一重大事件,立即惊动了有关方面。于是,马上派人处理此事,并连夜置办了保险箱妥善保存这件文物,最后又将其归故宫博物院收藏。解放前夕,它又被国民党运往台湾。 另两件墨迹,即王珣《伯远帖》与王献之《中秋帖》,解放前后已流落香港,当时被抵押在某银行里。周恩来同志获悉后,迅速提示务必不惜重金收回这两件国宝。于是,当时主持国家文物局工作的郑振铎同志委派老资格的文物鉴藏家徐森玉先生(解放前曾供职故宫博物院,是时任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主任)力主其事。徐森玉先生不负重托,竭尽全力,里应外合,终于使这两件国宝原璧归赵。所以,传世的“三希”帖现在已天各一方,一件在台湾故宫博物院,两件则在北京故宫博物院。 此外,我简单说一说这三件墨迹的真伪问题。大家知道,王羲之的真迹早已不复存世。故凡是唐人的钩填本,世人就将其作为真迹看待。《快雪时晴帖》就是唐朝摹本,流传有绪,故无疑是稀世之宝。 《中秋帖》其实是宋代米芾的临本。这里不展开谈了。唯独那件《伯远帖》,倒是货真价实的晋朝真迹,是头等的宝贝。所以,如果真要论“三希”的话,这件《伯远帖》才是名符其实的稀世珍宝。 判定真伪,一定要看原迹 徐邦达
“三希帖”中,除了王珣的《伯远帖》为真迹外,其余均非真迹。此外,陆机《平复帖》虽也是流传有绪的晋帖,但它没有款字,说是陆机书,乃是后人所定,对不对,我们尚无法对证,不过,东西的确是古的,写的也很精采。 二王法帖,现在存下来的,最好的是古唐人的摹本。唐代的真迹倒是有的,颜真卿的《祭侄稿》便是真的,这件作品我看过原迹。柳公权的真迹,大概只有在王献之一个帖子后面的两行题字可能是真迹,但只是见的影印本,没有见过原迹,有些东西一见原迹便不行了!其它如《蒙诏帖》,我一向认为是假的,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托柳公权名的假帖,可是一位姓曹的先生却说一定是真的,当然,各人可有各人的看法。这件东西一直是在故宫,一直未流出,我可以经常看到,总之,我是不相信它是真的,但这件作品写是写得较好的,起码也是宋朝人所临的精品,尤其是开头几个字写得好,可是越到后面写得越不好,具名“公权”那几个字尤其不象,我看怎么也真不了。关于唐代以前的真迹极少,要有那也是唐摹晋帖,如《万岁通天帖》就摹的极好,确实不错。真正二王的真迹,至少我的眼睛里是没有看到过,国外是否有我也没有听说过,我只相信王珣的《伯远帖》是写出来的真迹,不是钩摹的。 “三希帖”中的《快雪时晴帖》,我曾见过,是钩摹的。《中秋帖》是米临,这是大家共认的,它原是《宝晋斋帖》中的一帖,字也比米临的多。这其实是米芾随便临的,米芾作假,有的摹的非常象,他儿子(米友仁)也曾经临过。但有些则是依照大概随便写的,不一定是为了作假,只是随意临临而已。《中秋帖》一看就有米字的特点,非常明显,这个帖是公认的米临,没什么争论,也不必争论。其实,《快雪时晴帖》在唐摹晋帖中也不是最好的,唐摹最好的,是《万岁通天帖》,摹得是真好。 晋代的二王真迹,我想是不会有了,要么就是希望乾陵挖掘,唐高宗的墓中会有,想来是没有问题的。当时他们非常重视王羲之,唐太宗父子的书法也是学王羲之的,因此一定会有墨迹埋在里面。当然到现在也没有人提出挖掘。这个乾陵是非常难挖的,它是从山的侧面向山里头挖进去,再用大铁门封埋起来,一般盗墓的人,往往从上面下去,这上面是个山,下不去,因而唐代皇陵中,到现在至少是乾陵始终未有人动过,动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