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西方环境哲学关于荒野概念研究的进展

作 者:

作者简介:
刘丹阳,哈尔滨工业大学环境与社会研究中的,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1;叶平,哈尔滨工业大学环境与社会研究中的,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1

原文出处:
哲学动态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B8
分类名称:伦理学
复印期号:2011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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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N0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8862(2010)11-0051-07

      美国的荒野保护运动兴起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它是对科技和经济高速发展而导致的对大自然利用和改造与保存和防护这一对尖锐矛盾回应的产物。随着这场运动的兴起,荒野的概念逐渐走进了西方人的视野。然而,直到20世纪90年代,荒野仍是一个非常有争议的领域。一些在荒野地以开垦、放牧、钻井以及砍伐森林为手段攫取利润的垄断利益集团,如在美国,野营车制造商、大牧场主、矿产公司、原油公司以及木材公司等利用各种手段反对荒野保护行动。其中最为典型的是他们打着追随和发展“明智利用自然”的旗号,基于个人自由和私有财产权发起“新明智利用自然”运动①,最终是从荒野中攫取利润,并声称他们的做法代表了美国普通百姓和中产阶级的利益。“他们借助于媒体,大肆宣扬这些掩盖他们贪婪实质的做法,使得他们在破坏荒野的同时,又在舆论上为荒野保护造成了更多的概念混乱的影响,使得荒野保护更难进行下去。”②这一现象引发了西方环境伦理学家对于荒野问题的更多思考,其中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就是究竟什么是荒野。只有确定这一概念,才有可能为荒野保护提供更多有力的理论支持,使荒野保护沿着正确的方向进行。因而,在20世纪90年代,西方学者开始重新致力于对荒野概念的分析,以便从实质上为荒野保护提供最具有说服力的论据。同时,西方关于荒野概念的研究也为我国学者提供了大量的研究资料和思路,对于促进我国在有关荒野研究方面的进展,提高民众的荒野保护意识有积极的意义。③

      一 荒野概念的起源及既存荒野概念的形成

      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起,北美开始进入欧洲人的视野。伴随着“五月花”号的到达,英国第一批清教徒真正走进了北美这片土地,从此荒野概念以“荒和野”的见闻的形式不断地见诸报刊,在不经意中西方人的脑海中有了关于荒野的朴素认识。在殖民地和后殖民地时期的男性作家,如乔纳森·爱德华兹、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亨利·戴维·梭罗、约翰·缪尔、西奥多·罗斯福、奥尔多·利奥波德、罗伯特·马歇尔和西格德·奥尔森等人有关荒野的文章则对后来形成的荒野概念有不同程度的影响。但在乔纳森·爱德华兹、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的文章中,“荒野”并不是作为人们认为的环境保护用语出现的,而是作为自然的一部分被这些作家所赞美和敬畏,而在亨利·戴维·梭罗、约翰·缪尔、奥尔多·利奥波德等人的文章中,荒野才具有了学理上的新意,被更多地与环境保护联系起来。1964年,美国《荒野法案》的推出,给予荒野一个具体化的定义,即“与那些已经由人和人造物占主要地位的区域相比,荒野通常被认为是这样一种区域,它所拥有的土地和生物群落没有受到人们所强加给它们的影响,在那里人们是访客而不是主宰者”④。这个概念通常被理解为既存的荒野概念,它受到之前殖民地和后殖民地时期的作家的影响,同时也引发了荒野研究者们对于荒野概念的辩论。

      二 有关既存荒野概念的辩论

      在欧美人的视野中,在他们到达北美这片新大陆的时候,这片土地就是无人“居住”的荒野,而居住在那里的印第安人已经被忽略掉不被算做真正的人类,他们的利益和权力也遭到同样的忽略;而当需要按照欧美人的要求建立荒野保护区的时候,他们又被当做人类从自己的家园中驱逐出去。正如1933年出版的由卢瑟·斯坦丁·贝尔所主编的《乌鹰的领土》中《印第安的智慧》一文所指出的那样:荒野概念最先遭遇的挑战就是来自于美国土著印第安人——那些荒野的最初受害者们。⑤二战以后,美国的经济、政治、文化影响在全球以不可阻挡的趋势蔓延,美国所激励和倡导的荒野概念及政治制度也开始扩散到非西方国家,然而在非洲和印度,这种美式的既存的荒野概念却并没有得到认同。英国人类学家科林·特恩布尔在《山上的人》中对生活在乌干达基代波荒野地(Kidepo highlands)的伊克部落的土著人的生活的描述,阐释了荒野概念被引进到非洲之后给非洲造成的不良影响:原本快乐幸福的以狩猎为生的伊克部落的土著人,因为乌干达颁布的要建立一个符合美国理想标准的荒野国家公园的法令——一个“人只是访问者而不是主宰者的地方”,而被从自己的家园驱赶出去,住进固定的村落后变得生性残忍而冷漠。⑥欧美作家哈蒙为此杜撰了一个新概念,即第四世界。哈蒙站在悲惨的第四世界人的立场指出,这些土著人在生活方式上原本与荒野自然同一和统一,祖辈传流,而遭到驱逐不是由于他们的生活与荒野环境不相容,而是西方强硬的荒野条条框框,本质上是有失生态公正的做法。⑦与此同时,印度的社会学家瑞玛禅卓·古哈(Ramachandra Guha)也在《激进的美国环境主义和荒野保护:一个第三世界的评论》一文中,揭示了第三世界与西方发达世界在荒野保护前提上的根本差异。他认为,第三世界国家最重要的不是保护荒野和提高生活质量的问题,而是基本生存问题。⑧⑨

      此外,澳大利亚环境保护论者法比耶纳·巴耶指出:“在批判既存的荒野概念这件事情上,对于环境保护论者是十分痛苦而又不得不做的。”⑩在文章《倒转的教条:土著人与荒野——土著人在环境运动中》中,她揭露了既存的荒野概念更为险恶的一面:按照欧美人的说法,澳洲在他们到来之前就是一片荒野大陆。这一说法忽略了在他们到来之前在澳洲这片土地上已经有大量的澳洲土著居民在这里居住,并积极建设他们生活环境的事实。其本质在于为这些欧美殖民者对这些土著居民实施各种剥削和掠夺行为寻找道德上的合理性。事实上,既存的荒野概念只是起到将这些土著居民从西方的意识甚至是良知中抹去的作用。(11)然而,巴耶所面临的困境是,“现在在澳大利亚,环境保护主义者已经根据美式的既存的荒野概念规定了荒野自然保护区,如果巴耶解构这个荒野概念,她将面临破坏环境保护的罪名。至此,代表土著人以及第三世界和第四世界人的利益的研究者们所面临的情况也就一目了然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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