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的历史悠长,上可溯自唐代的天长观,金元之际因邱处机之故而成为全真龙门祖庭。清初有赖于王常月的努力,白云观以及全真龙门得以重振。迨至晚清,白云观的声势更为显赫。从既有资料来看,晚清白云观在宗教、政治、社会生活等各方面均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正是如此,长期以来,白云观吸引了众多海内外学者的关注,相关的研究成果也不断问世,从不同方面拓展了近代白云观史的研究①。在学习、继承海内外学界已有重要成果的基础上,本文拟从宗教史、政治史、社会生活史等三个角度对晚清白云观略作进一步的梳理。 一、白云观与全真龙门声势之高涨 从宗教史的角度来看,白云观以其在宫观拓展、传戒活动的常态化、显赫信众的扶持以及宗教认同的强化等方面的显著成效昭示着晚清全真龙门高涨的声势。 庙宇或宫观在宗教史中无疑具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在最近的一项近现代中国城市道士与庙宇研究计划中,主持者提出了一个颇有意思的问题:究竟道士与庙宇是近现代中国城市宗教中的两个独立的方面,还是他们有牢不可破的关联?在本文看来,道士与宫观都是宗教的重要内容,二者之间不仅存在牢不可破的关系,而且互相促进。晚清白云观的拓展以及住持道士颇有成效的劝募,全真龙门的声势才得以日渐高涨。 根据已有的观志以及碑刻资料可知,作为长春真人邱处机的藏蜕之所,白云观自建立以来就在全真道的历史上占据了重要的地位。由于岁久倾圮,明洪武二十七年(1394),燕王朱棣令中官董工重建前后两殿、廊庑库房及道侣藏修之室。宣德三年(1428)创建三清殿,正统五年(1440)建造玉皇阁、长春殿以及道舍钵堂,此后在正德年间屡有兴修。然而到清初,白云观的观基仍是“隘窄”,康熙中,有王善人者,创建三清阁,“规模宏丽”③。康熙四十五年(1706),白云观再次有兴修之举,扩东西南北四至,重建玉皇殿、三清殿、长春殿、七真殿、灵宫殿、四圣殿、山门牌楼等④。乾隆二十一年(1756)丙子曾加修葺,“越三十年丙午,行春过此,顾念陊剥”,又发“内帑八千六百余,完饰如旧”⑤。 嘉庆十二年(1807)在张本瑞传戒后,“天建弟子”蔡永清与“彭蘧生太史,廖东生户部,各出赀,于院中西偏,立纯阳金殿,计金四千八百两”⑥。在郭教仁住持白云观时,蔡永清又“改立圜堂,修理戒堂,饭传戒诵经,安单息静,种种所需,莫不咸具”⑦。嘉庆年间,在蔡永清的努力下,常清观成为下院:“山左济宁州有常清观者,今为白云下院,余洎同人亦曾致力于彼,是以定议,彼中住持,永遵白云规约,亦同道相维之意也。”⑧ 道光八年(1828),长白麟庆曾闻蔡子(尹志华指即为蔡永清)“近于防山间,得尹宗师太和宫址,拟筑白云下院”⑨。嘉庆二十四年(1819)己卯燕九节,长白麟庆访求十八宗庑不得,住持曰“庑相十八粟久失”。蔡氏云“尝足迹半天下,相惟此存,毁不复相,曷先绘素存真,奉粟补缺”。⑩十年后,即道光八年(1828),长白麟庆与蔡氏、马文、刘天成以及住持张合智重修宗庑,历三月而成(11)。道光二十四年(1844)善信王洪礼捐资创建真君殿(12)。 光绪十三年(1887),在高仁峒的主持下,白云观重修吕祖殿。“旧有正殿三楹,内有祖师法相……惟殿宇创自昔年,历时既久,不无残缺,尝思稍加修葺,苦于独力难成。幸地安门外帽儿护坛诰授二品命妇董母素霍拉氏,暨男舒明一门,好善乐于施舍。自光绪元年,接办祖师圣会,每岁四月十四日圣诞之辰……十有余年,虔诚未尝稍懈。去岁助善至观,见殿宇渗漏,慨然发愿,增修捐金四百两有奇。今春兴工数十日,修饰完整,焕然一新,此本观数十年有志未逮之事……”(13)在“董母素霍拉氏”家族的支持下,吕祖殿很快竣工,但是“一切彩画尚缺”。光绪十五年(1889),受父亲王海甫子江临危之遗命,京西罗庄“耆公英舫,全公颐斋”二人出金将殿内外添设彩画,“并及东西两廊殿前川堂八仙殿,榱题栋宇,焕然一新。复将相装严,并献殿中陈设”(14)。 晚清白云观最重要的宫观拓展,要属光绪十六年(1890)云集山房的修建。为何要修建云集山房?高仁峒曾云原因为:“峒自入观以来,猥司道纪,译经无所,申戒乏台,每逢檀越贲临,道侣集讲,客院未闳,用斯积歉,历有年矣。”(15)在内廷太监刘素云等人的捐资下,高仁峒“拓观后余地,中筑戒台,游廊环翼,北构开轩,以为众信善讽经祈厘、祝嘏筵寿之所。左右叠石为山,辍以亭沼,肃宾接众,规模宏焉。惟念善庆既资福缘,清规尤宜恪守,倘或因其区宇稍展,视同公宴之地,甚至作剧开尊、滋渎清净,则殊有负初心矣。”(16)是哪些人捐赠呢?刘素云助修园墙楼房银一万五千两,董大老爷助修山子银两千两,增景堂张宅山子作助修山子工料银两千两,孙七老爷助修山子银五百两,张大老爷助修山子银五百两(17)。云集山房的成功修建,不仅使得白云观有了必要的传戒场所,更为重要的是它成了白云观幽雅环境的象征,吸引了权贵、文人甚至是外国人来此游乐。清末日本人曾有观察:“因后苑假山,温室花卉宜游、宜观,故外国人好来此参观游览。”(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