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幽灵①

——兼论当代艺术史写作在当代的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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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处:
上海文化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J7
分类名称:造型艺术
复印期号:2010 年 0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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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代艺术史的书写虽未及如火如荼,却也在近来越来越多出版的书籍及各项活动中反映出热情的端倪。当代艺术史的书写从侧面也反映出了当代艺术日益趋于强势的地位。然而,当代艺术史的发生距离我们刚刚二十余年,在书写的过程中会遇到什么问题?大河奔流,泥沙俱下,每一个潮流都以这样的方式存在,潮流者,众也。但,谁代表着这个潮流价值,是一个让人颇为踯躅寻思的事情。

      当代艺术以其不稳定的状态、变动不居的形态提供着各种阐释的角度,使艺术史的叙述出现“罗生门”化,在这种情形之下的个人化的叙述,它的客观性立场,很值得怀疑。

      史家铁笔,秉笔直书是对史家的基本要求。史书,也承担着评判价值的某种责任,具有导向的因素,无怪乎历朝代之变,帝君首先修史。但是,史,是与权力相关的,一个真正客观的历史,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历史一旦进入语言系统,它只能是一种主观的产物。

      我们捡拾起的,确实将会是历史长河中的珍珠吗?确实是真正价值的代表吗?我常常这样自己设问,又轻易地否定掉,似乎这些问题并不是必须回答,或每人各有答案。然而,历史需要经历洗刷和清理。

      我们在书写的时候会遭遇什么问题?在我看来,“权力”二字如幽灵相随,难以摆脱。我们首先遭遇客观性的问题。由于无法重返现场,真正的史实可能被掩埋起来,掩埋的情况通常有二,一是资料缺乏,一是故意疏漏,后者是权力作祟。历史因此变成另一种叙述;然后,当代史书写必然遭遇人事问题。谁能够进入历史,人事在其中起着不可小觑的作用。

      艺术史的写作,不会逃脱这个命运,因此,书写对书写者来说是对限定权力的权力。这场话语争夺到了2007年吕澎的《20世纪中国艺术史》的出场变得尖锐起来。②

      遭遇当代艺术史

      每一种书写背后都会有一个明晰的诉求,但有的时候,书写者可能将此隐藏起来。正在书写的当代史背后我们到底要求什么?

      米兰·昆德拉在其著作《不朽》当中,把进入历史的各色要求与心态写得淋漓尽致。其实,追求不朽者,不外乎他说的一些理由。

      最早的一本关于中国当代艺术史的写作,应该是1991年上海人民出版社的《中国当代美术史1985-1986》,作者为高名潞、周彦、王小箭、舒群、王明贤、童滇,他们几乎都是85运动的参与者,这本美术史的特点基本上是以资料作为主内容,收纳了颇为全面的早期美术运动的活动资料,提供了大量的活动数据。从这本史起,中国当代艺术进入文本。

      此书的扉页赫然写着“谨以此书献给为现代艺术奋斗的人们”,充满着悲怆的情绪,也是写作的明晰要求。在后记里,刘东说:“我们的史学却一直是死人的历史,一直是在故纸堆里或者马王堆进行的考古”,这段话,无疑,对活性的艺术记录寄予了厚望。他尤其提到“由一种深沉的历史感,促使着这本书的作者们去冲破美术史中‘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写作惯例,不去写一部大师史或佳作史,不去唯独告诉人哪几位天之骄子是怎样冒出来的,而是去写一部艺术老百姓史,并将此书题献给那些与他们息息相通的为数甚众的艺术平民”。该书的特点之一是意在用已有的资料,保持一种现场性和客观性,不强调作者的观点与看法,是编辑性质的,尤其在最后一章罗列出的数据当中彰显此意,但实际上是,选择的行为本身就是主观的一种,就是权力的一种。该书是理想和冲动的结果,就深度而言,还没来得及进入对中国当代艺术在文化上的反思,也未涉及当代艺术本体的问题。

      吕澎的《20世纪中国艺术史》共一千一百多页,同样,在扉页也有一句话,作为写作的注解:“历史是有问题的烟云,艺术史也不例外”。该书从七百多页始进入对'85美术思潮'以来的当代艺术的论述,占了全书近一半的份量,记录二十年的历史。二十四年占一百年的四分之一,但在写作的份量占近二分之一。过往的八十年的疏理成了对当代艺术发展的一个铺垫,这种兴趣的本身已体现出了权力的作用。如果说吕澎的写作与前期的艺术史写作不同的话,则表现在作者对当代艺术的态度上,倾向性较强,从某种角度对当代艺术提出问题,是一本符合当代艺术发展了二十多年后的叙述,但它的主观性亦比较强,也正是在这一点上,遭受了非议。

      作为断代,我们自然地将85变成当代史的一个分水岭。换句话说,即书写当代艺术史,一般从85开始。85距离今天二十四年,许多参加过85运动的年轻人现在正值盛年,而当年领导85运动的中年人,现在也不过在六十岁左右,可以说,这一批人是近二十余年的当代艺术发展的主宰,而有关于85及当代艺术的写作文本大半是发生于这个部分里,自然,85的价值被高估事出有因。“当代修志,隔代修史”,此言一语道破当代写史容易造成的偏颇。即使我们将现在所有的关于史的写作都当成志来看,它仍含有很强的史的功能。仍以吕澎为例,他的写作证明了这场游戏的危险。首先,他作为当事人的身份受到了质疑,一个在场的人能不能客观地恢复历史的现场?他看不见的事,或他不愿看见的事件是否就此被遮蔽?进一步看,这并不是针对吕澎一个人的问题,而是,现在从事当代史写作的所有作者都面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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