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意义的再造:新生代农民工日常行为的仪式化研究

作 者:

作者简介:
汪国华 安徽财经大学财政与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社会学博士

原文出处:
中国青年研究

内容提要:

新生代农民工离开乡土社会,步入全新的城市生活环境,不经意间经历了日常仪式的中断、续接、辟新、重建和缺失等与生活意义密切相关的环节,同时,其内含的日常工作仪式、日常消费仪式、日常休闲仪式和日常情感仪式使得他们生活重现了实在的意义。值得注意的是,日常仪式在城市社会与新生代农民工之间出现了层级化,新生代农民工并没有因为适应了城市日常消费仪式而完全融入城市社会,其间道路仍很漫长。


期刊代号:D421
分类名称:青少年导刊
复印期号:2010 年 07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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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仪式的转向:从神圣仪式到日常仪式

      英国学者弗兰西斯·爱德华(Francis Edwards)指出,“仪式(ritual),无论何时它都和社会性的生死冲突相联系,因而必然趋向于成为一种神圣或祭礼。[1]”但是,随着仪式的泛化,仪式成为一种象征性的交际行为,逐渐与日常行为链接。而对日常仪式化行为的关注延续了将仪式从起初集中于神圣的、宗教的、神秘的活动拓宽至世俗的、日常的活动的传统,从而将现代社会中具体的、日常的具有象征性意义的活动也纳入仪式的研究领域[2]。这样,日常仪式作为常伴人们生活的形态以极具意义的方式再次展现在公众面前。因而,对于日常仪式重新的挖掘是认知的跃变,并且这种跃变带来的是人们对生活意义的深度体认。

      日常仪式化行为包含了丰富的社会内涵和群体存在特征,社会、群体存在特征和个人在日常仪式化行为形成中具有关键的作用。社会领域的公共行为是群体和个人日常仪式化行为的真正来源,群体的存在特征则为群体成员复制、选择、调整甚至改变这些公共行为提供了条件,而对社会公共行为和群体特征的估量则是由个人完成的[3]。鉴于此,日常仪式具有一些较为固定的特质,其一,日常仪式化行为是在日常生活中重复进行的,因而具有日常性、例行性[4]。其二,日常仪式化行为在操作过程中一般会遵循一定的程式。其三,日常仪式化行为具有社会性。其四,也是最重要的,日常仪式化行为具有象征的意义[5]。本文从新生代农民工日常生活中,勾勒出属于日常仪式方面的内容从上面四个方面进行深度剖析,文章以安徽省池州市N村到南京务工的62位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为调查对象,空间上实行跨域访谈,对他们在南京城市文化适应的状况做深入调查,并在春节期间,对他们在乡土社会里的“短暂表现”作回访,所获材料以概括化方式呈现。他们从农村跨入城市,先前在乡土社会的诸多仪式因为流动而不得不暂时中断,仪式中断化是日常社会交往中的仪式化行为的中断,仪式的中断使得他们的生活暂时出现空洞。并且,无论是针对个体还是整个群体,目前城乡间往返流动短时期内是无法结束,这便意味着,仪式中断的进程仍将继续。因此,为再造生活意义,他们进入城市社会后,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又重新建构了一系列日常仪式性活动。

      二、日常仪式的类型分析

      新生代农民工与第一代农民工迥异之处在于,他们是作为村庄青年精英向外流动的,这种精英特质虽然在城市中会被淹没,但是,精英特质使得他们在职业、生活、休闲、消费、情感等方面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程式与意义。这里,将新生代农民工的日常仪式划分为四大类,即日常工作仪式、日常消费仪式、日常休闲仪式和日常情感仪式。

      1.日常工作仪式

      乡土社会中的工作时间与工作目标都是自我圈定,并且与季节结合。新生代农民工进入城市后,他们的日常工作时间不由自我控制,而是较为严格和固定,正式的8小时上班制度与附带的加班制度成为一种日常仪式化行为,他们只要来到城市工作,他们的工作习惯必须与市民一致。

      2.日常消费仪式

      (1)消费麦当劳

      作为一个现代化的消费空间,麦当劳提供给农村流动人口一个绝佳的契机,熟悉和获取符合城市社区规范的行为模式和生活方式。作为饮食消费而言,绝不能将饮食消费看作纯粹的经济行为,更为完整的理解还需留心考察消费的社会场境——参与者和社会背景[6]。对于新生代农民工而言,其重要意义在于,这是城市展现给他们比较仪式化的一面,就麦当劳本身而言,其作为一种符号意义远大于其实体意义。麦当劳通过各种设置和手段营造一种温馨、欢快、充满活力的总体形象,并将其生动、直观地呈现给每一位置身于城市中的人,包括从乡土社会步入城市社会的新生代农民工。麦当劳消费给予新生代农民工是不同的感受,但首要的一点便是,他们对于麦当劳并没有拒绝,虽然不是每天去光顾。至少对他们来说,消费麦当劳负载着某种象征意义,不同象征意义使得消费麦当劳成为新生代农民工的日常仪式化行为。

      (2)日常着装

      日常着装是一种最普通的生活行为,但是在男性与女性当中却赋予了不同的象征意义。对于男性个体而言,回家过年这样的传统隆重节日,在农村社会更是重大的仪式,所以,过年才会穿戴比较好一些,那时,可以在那种场合下展现自己,年装对他们而言意义非凡,但是城市的日常工作则穿戴比较随便。而对于女性而言,她们从事的职业对于着装有一定的要求,着装对于她们而言亦成为一种仪式化行为。她们极力将自己打扮成“去乡土气”的女子,同时极力贴近城市中她们理想的模仿对象。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着装是最日常化的生活行为,但在新生代农民工中,着装被赋予了象征意义。

      3.日常休闲仪式

      新生代农民工的日常休闲与凡伯伦眼中有闲阶级的休闲相去甚远,但有一点是不容忽视的,新生代农民工的休闲方式某种程度支撑了其在城市中的表层精神生活。打麻将或者打牌是他们休闲时最频繁的娱乐活动,其意义价值已经超出了娱乐本身,成为一种日常仪式行为;旅游对于未曾走出乡土社会的年轻人而言是一种非分之想,但现在在他们身上却经常地发生,并且也已经成为一种仪式化行为。

      4.日常情感仪式

      绝大部分新生代农民工是一周打一次电话,尤其是已婚青年,孩子留在老家的。一方面他们通过电话了解孩子情况,另一方面也与父母进行交流。打电话回家已经成为他们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聊天是经常的事,基本每天都要聊聊天,他们甚至表示,人不聊天很难受的。不过主要和老乡、工友之类的聊聊,日复一日,聊天成为了一种日常仪式化行为;新生代农民工的聊天经常会透露出关于恋爱的想法,恋爱成为新生代农民工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并且是一种持续性行为,无论男性还是女性,恋爱已经成为一种日常仪式化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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