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代,对青少年开展传统伦理教育,既是我国伦理本位社会的基本要求,也是青少年德性养成的需要。为此,探讨当代开展青少年传统伦理教育的可能性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其中,平台建设也是开展青少年伦理教育的主要问题之一。如亚伯拉罕伦理传统是通过宗教来实现的,宗教为其伦理生活提供了一个平台,它担保了伦理教育的实现。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均是在这样的平台之上展开其伦理生活的,它们通过教会、教区、教堂将人们召唤和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共同的集体。同样,在我国,宋以前的汉唐时期,家族或宗族没有建立,社会伦理多局限于贵族或精英阶层,没有平台可以使之生长于社会基层;但宋以后,家族或宗族的形成,使得各个独立、分散的个人和家庭聚集起来,过一种集体而非个体的生活,而伦理生活同时在其中充分展开。这表明,传统伦理的形成与教育需要一定的平台作支撑。当然,社会平台有大小之别,由此产生的伦理观念也会有所不同。家族平台上亲情伦理十分醒目,而在民族危机时期,国家伦理和民族伦理则更为彰显。 一、伦理教育传统平台的虚置与位移 (一)家:规模缩小与功能虚置 家是人出生后的第一个受教育环境,正是从家开始,人掌握了基础性的为人处世之道。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家在青少年伦理教育中的影响力差异较大。 在我国,传统社会多偏重于家庭生活,家在青少年的伦理教育中承担着主要角色,也是青少年伦理品性养成的一大平台。家庭自古便有,但真正能够发挥伦理教育的影响力是在宋以后,原因在于家庭需有一定规模方能起到平台的作用。规模大的家族或宗族,为了维持家族的生活秩序和文化秩序,就需要有相应的规范。比如:(1)族训族规。上虞雁埠章氏《家训》可说明家族伦理的要旨:“传家两字,曰读与耕;兴家两字,曰俭与勤;安家两字,曰让与忍;防家两字,曰盗与奸;亡家两字,曰嫖与赌;败家两字,曰暴与凶。”这些族规本身就是伦理教育的内容与形式的统一。(2)家礼。朱熹的《家礼》一书,是影响范围最广、接受人群最多的礼学著作。(3)家法。律法始终是伦理的担保。我国宋以后普遍出现的家族或宗族,都广泛采用法的手段保持家族伦理。(3)族学。族学是伦理教育的最基础环节。族学规模有大有小,小者塾师一名,学生数人;大者名师会聚,生徒众多。 在当代,由于我国“晚婚晚育、少生优生”人口政策的推行,经济快速发展、生活水平提高所导致的生育观念的转变,以及文化、社会保障等其他方面的影响,家的规模正呈现出缩小趋势,家庭规模以小户型为主体。也就是说,我国传统上以家族或宗族为平台而产生和延续的宗族伦理正在逐渐走向萎缩,家庭伦理日益弱化。其中最主要的伦理——孝,受到的冲击最大。 在传统社会中,成人工作的空间有限,距离儿童很近,且工作的技术化水平也不高,儿童有机会了解成人工作与生活的全部内容。世代相传的风俗礼仪、待人接物的方式全部通过直接的日常生活传递给儿童。儿童正是在这样的日常生活中实践并认同了伦理。但是,在当代,广大农村成为人口输出地,父母往往常年在外打工,子女跟随祖父母生活,伦理教育的内容相当稀少。在城市,家庭越来越像教育机构,强大的升学竞争压力,迫使家庭为儿童提供辅助的知识教育。儿童受制于书本和媒体世界,关闭了日常生活世界。家庭生活的教育化阻止了儿童了解为人、处事、立身等伦理生活的可能性。 这一切都意味着,家庭所承担的青少年伦理教育的功能在当代已经逐步淡去或被新的形式替代。那么,家庭所肩负的传统伦理教育责任被虚置是合理的吗?其危害将是什么?如何保持传统家族或宗族伦理中的合理因素?在今天,“以孝为先”等家族伦理的弱化,是否会导致青少年的伦理品格养成有所缺失?这都是当今开展青少年伦理道德教育必须进一步探究的问题。 (二)学校:责任位移下的潜力与阻碍 当前,当家族在传统伦理教育中的平台作用逐步降低的同时,学校作为传统伦理教育的第一大平台的重要性更加突出。一方面,我国现代学校主要以班级为基本组织单位,班级学生群体和教师群体相对稳定。这些相对稳定的群体结构,为学生建立同辈群体间的平等交往和师生之间的垂直交往关系中的伦理行为提供了平台。另一方面,青少年在学校生活的时间逐渐加长,即使回到家中,学生的生活仍多是学校生活的延长,如做作业,思考学校生活的内容与影响等等。家长在此情况下,往往也会将时间和教育责任让渡给学校。由此,学校在学生伦理品质的发展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但是,学校担负这一使命,目前存在着多方面的阻碍因素,现列举三点。 第一,现代学校中的传统伦理教育资源稀少。自清末以降,受西学影响,我国废科举、兴学校,知识、技术教育成为新式学堂教育的第一要务。虽然一开始,新式学堂中的伦理教育仍多以传统儒家伦理为主要内容,但随后新式伦理教育的内容和课程逐渐被引入,以儒家伦理为主体的多元传统伦理逐步被弱化。新中国成立后的前三十多年,我国伦理教育的政治化倾向十分浓重,不断弱化着已经稀少的传统伦理资源;后三十年,我国伦理教育又遭遇全球化浪潮的冲击,传统与现代、国内与国外等多元伦理价值观相互碰撞,进一步稀释了学校传统伦理教育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