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劳动学说”对“人本学”的超越

作 者:

作者简介:
刘秀萍,北京交通大学人文学院 北京 100044

原文出处:
哲学动态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B1
分类名称:哲学原理
复印期号:2010 年 1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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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8862(2010)07-0010-07

      学术界在对马克思早期思想的界定中,有一种观点相当流行,即认为《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中的思想受到了费尔巴哈“人本学”的强烈影响,异化劳动学说打上了抽象人本主义深刻的烙印,表明这时马克思的思想还处于“费尔巴哈阶段”。如果回到《手稿》的具体文本中,按照马克思撰写的顺序认真研读,进而结合相关文献梳理和分析他完整的思路、方式和逻辑,就会知道,异化劳动学说不仅蕴涵着而且实现了对抽象“人本学”的超越。本文根据这一文本次第展开的内容,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异化劳动学说”中的“人”不是抽象的人,而是现代社会中的“工人”、“资本家”和“土地所有者”。

      费尔巴哈“人本学”在实现了由过去将人的本质交由“神(上帝)”或“观念”来规定向从“自然”中寻求说明的转变后,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抽象地把“人”作为一种自然演化的存在物,以此来统摄和规约古今中外的所有人。然而《手稿》中所讨论的人,却不是超历史、超社会的人,而是现代社会中的“工人”、“资本家”和“土地所有者”。

      《手稿》中的笔记本Ⅰ分了三个栏目,标题分别是“工资”、“资本的利润”和“地租”,这指的是资产阶级社会中三种收入形式。通过对它们的剖析和比较,马克思揭示了这三种收入形式的所有者,即作为资本主义社会主体的工人、资本家和土地所有者的社会境遇和现实生存状况。这已经完全超出了费尔巴哈所关注的视界。

      首先看以工资为其收入形式的工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人不是人,而是商品。工人首要的属性就是他们的商品属性,他们作为商品的存在“被归结为其他任何商品的存在条件。”① 也就是说,工人存在的理由只能是被资本家购买去从事其他商品的生产。这时,一方面,社会生产由于工人的劳动而正常进行;另一方面,工人由于“幸运”地获得了劳动的机会,凭着劳动所得的工资,他也就获得了生存的机会。否则,找不到买主的那部分工人就要沦为乞丐或饿死。

      生存着的工人的收入形式是工资,那么,怎么界定它的额度呢?“最低的和唯一必要的工资额就是工人在劳动期间的生活费用,再加上使工人能够养家糊口并使工人种族不致死绝的费用”②,即斯密所说的与“普通人” (simple man)牲畜般的存在状态相适应的最低收入③。工资的社会职能就在于,“工资决定于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敌对的斗争”,而“胜利必定属于资本家”。④ 就是说,工资所能带给工人的只有绝对的贫困。

      马克思特别分三种情形具体分析了工人的生活境况。(1)当社会处在衰落状态时,工人遭受特别沉重的压迫,其痛苦必然是社会中最大的。(2)在社会财富增长的状态时,工人的贫困则具有错综复杂的形式。财富的增长即意味着国家的资本和收入增加,这时可能出现的情形:一是工人工资相应提高,这种情况下工人为了多挣几个钱而自动延长劳动时间,劳动的过度使其寿命缩短;二是资本家增加投资,在生产中越来越多地采用机器,使得工人日益依赖于机器,进行着极其片面的劳动,最终自己也沦为机器;三是资本家之间的竞争加剧,一部分先前的小资本家会因竞争而破产从而沦为工人阶级,致使作为商品的工人供过于求,因此,必然有一部分沦为乞丐或陷入饿死的境地。(3)社会财富达到顶点即完满状态时,工人的贫困持续不变。因为那时工资和资本利息都会很低,社会对工人的需求减缩,竞争难免,工人只能在贫苦中勉强维持生命。

      其次分析追求“资本的利润”的资本家。马克思把“资本”看做是“对劳动及其产品的支配权力”,认为资本家利用资本来行使这种权力的过程,同时也是资本家本身生存状况的展现过程。

      通常把资本与资金联系起来看待,但两者实际上是有差别的,只有当资本家手中的资金能够给他带来收入或利润的时候,才能称之为资本。因此,资本家的使命就是一定要让他手中的资本按照与此资本相当的比例获取利润。这个利润的大小仅仅取决于资本家所使用的资本的价值,而与资本家所付出的监督和管理的劳动没有关系,哪怕有时资本所有者的劳动几乎为零也是如此。

      必须看到,确定资本的利润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它通常与资本家付给工人的工资和预付的原料成比例,而且与资本家所经营的商品的价格、同行竞争的多少、顾客的实际需要以及商品在储存和运输过程中的各种损耗都有关系。因此,资本家会尽可能保住最低利率,而尽力获取最高的利润率。比如,在投入一定资金的情况下,不付地租,同时把工人的工资降到最低;通过利用商业秘密、制造业秘密、限定生产的特殊地点和垄断等手段,“用堂堂正正的方式把市场价格保持在自然价格之上。”⑤

      这样,资本的使命决定了资本家的使命:

      一方面,资本家会无视国家和社会的普遍利益,欺骗和压迫公众。由于受利率的驱使,资本家在考虑把资金投入哪个部门的时候,就从来不会考虑“资本的哪一种用途能推动多少生产劳动,或者会使他的国家的土地和劳动的年产品增加多少价值”,而且,诚如斯密所说,“利润率很自然地在富国低,在穷国高,而在最迅速走向没落的国家中最高。”因此,这一阶级的利益绝不会同社会的利益完全一致,“他们的利益一般在于欺骗和压迫公众。在这种情况下,“商品质量普遍低了,伪造、假冒,无毒不有。”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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