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071(2010)02-0022-06 一、关于“历史”内涵的前马克思哲学诠释 在马克思哲学产生之前,几乎所有的西方古典哲学都以不同的方式或多或少地论及了关于“历史”的性质问题。古希腊时期的哲学家在涉猎一般性哲学问题(存在规定)时,以不同的方式论及了“历史(动变规定)”的特点与性质。泰勒斯对“自然”性质的近似于本体论说明的概括,巴门尼德对“存在”与“存在者”的逻辑说明,乃至后来的柏拉图对“理念”世界的推崇,对流变现象的否定,进而亚里士多德将“本体”地位最终确立为自成目的性的超验知识,这些都表明,早期西方哲学的演进逻辑是以否定或排斥“历史”规定的方式来解释“历史”的性质与意义的。西方传统哲学在解释“历史”的性质与特点时,通常用“本体”论的思考方式,即用预设本质、初始本质以及终极性质的绝对论的观点分析与判断“历史”的规定[1](P318)。而这些哲学观点在谈及“历史”时,关于“历史”的解释都具有超“历史”的特征。之所以具有超“历史”的特质,其根源主要发端于早期的古希腊哲学家对哲学诠释的原初点就是推崇理性的、不变的“一般(本体)”,这就从本质与根基上否定了“历史”的自身现实性的内蕴。因为“历史”仅仅只是某种“现象”,所以,在古希腊哲学家看来,“历史”只是某种流变的时间,或某种流逝的现象而已。哲学究其本义而言,是对“不动”的、“确定”的“一般(本体)”对象的寻求和把握,而这种把握是与“历史”(现象)无关的,从根本上说,一般(本体)是对“历史(现象)”的否定。从另一方面看,古希腊时期的西方哲学是以建立形而上学这一追求为己任的,这就要求其所建构的形而上学的“对象”或本体必须超越眼前的现象世界,进而对“现实对象”(历史或现象)加以概念的逻辑的抽象。哲学的这种形而上学的抽象只有离开现实的、现存的“历史”,才有可能具有超然的本体论价值。在这一哲学本体论的境域中被净化了的“历史”,只能是归属于哲学本体论层次上的,从而演变成为具有一般规定的“历史”概念。这样,在哲学框架内的“历史”已经不再具有“历史”的现实意义和现实价值。因而在马克思看来,“这种历史哲学理论的最大长处就在于它是超历史的”[2](P342)。“超历史”的基本特征表明了传统哲学本体论的主要趋向,这意味着哲学本体论的诉求既然是超“历史”的,也可以说从根本上是反“历史”的,这种哲学本体论对待“历史”的态度是先验的、预成的、目的论的,即绝对的、确定的。既然如此,这样的本体论哲学在现实的层面上就是与“历史”相对立的,这一具有西方哲学典范意义的二元对立是通过概念推演的方式与理性推论的途径,并借助于精神的、思辨的逻辑被强行纳入哲学演绎的僵硬性的理论框架之中。 从本体论的阶段性构建和演进路径来考察,西方哲学排斥“历史”的关键性一步是由巴门尼德对“流变”的思辨否定所迈出的。在他看来,“存在”与“存在者”的差异,主要是“不动者”与“动者”的差异,澄清这一差异并加以概念性的辨别,对构建“哲学”高于“历史”的本体论结构有着重要的开端性意义。尽管后来的海德格尔用另一种特有的理解方式评论说,“存在者”(时间的流变)与“存在”(时间的停止)二者的差异是理解巴门尼德哲学的开端,但其关于“历史”(流变)哲学抽象性的定位对古希腊哲学乃至整个西方哲学产生了始终如一的持续性影响,甚至奠定了这一理解“历史”思路的基本路标。而其后的柏拉图理念论或型相论(form)对“历史”的解释更进一步强化了对“历史”否定的理论强度。事实上,使柏拉图主义能够成为自身的一个通常表示的意蕴就是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历史”。在历史学家和神学家看来,“把这种柏拉图主义形容为希腊人以某种方式所期望的可怕的错误,这已是屡见不鲜的了”[3](P27)。这种可怕的错误就是对“历史”报以轻蔑的态度。在柏拉图看来,他更注重与经验异质性元素不同的“相同”性元素的作用,因为只有在“相同性”规定之中,理性才能发现神圣的“同一”。这样,在柏拉图那里,“历史”的规定演变成为具有抽象意义上的“时间”规定,“时间”是造物主(神)“摹仿那统一的永恒”[4](P382),是造物主根据“永恒”理念在某种原始物质上创制的摹本。柏拉图这一观点的逻辑衍化促使亚里士多德从实体分类的角度进一步以“时间”的内涵来解释“历史”,他认为,“质料”与“形式”尽管在实物状态上可能是合一的,但其在实体的层面上却是根本不同的,“形式”是高于或先于“质料”的,生成的东西只能是某种载体,不可能构成基础性的根据。而神是实体的、最根本的,这种神的实体是最初的,同时也是生成的根本原因。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哲学与“历史”是无缘的,因为二者的本质是根本不同的。哲学是一种以自身为目的性的理论智慧,而“历史”则属于偶发性的经验活动,它只有此时而没有必然。这样,“历史”在亚里士多德的眼里就成为属于“质料”的东西。 概括而言,在古希腊哲学中,“历史”的规定是作为哲学的理智与灵魂所否定的对象而存在的。哲学家在谈及“历史”时,通常是通过“时间”与“动静”的概念方式间接否定了“历史”概念本身。约定这一观点走向的重要背景可以归结为这一时代的哲学是受传统哲学本体论的框架所强制的。几乎所有的哲学解释都是以对“自然本体”或“理性本体”寻求和确立的方式体现出来的。这一解释的关键是确认在早期古希腊的哲学本体论思考中,“历史”是没有任何哲学意蕴和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