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675(2009)05-010-09 在《正确理解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关系及他们对现代西方哲学的评价》一文中,我们曾质疑王贵明先生所谓“从恩格斯开始的解读马克思哲学思想的解释路线”是否恩格斯本人的路线、是否符合真正的马克思主义,但对其尚未具体讨论。这个问题与如何正确认识马克思在哲学上的革命变更的根本意义以及恩格斯是否及怎样与马克思统一的问题密切相关,本文放在一起讲。 王先生指责他所谓“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界的主导思维模式”把马克思与恩格斯以来的马克思主义者尖锐对立起来,这当然是认为他们扭曲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真实意义。既如此,他就应当正面阐明马克思和恩格斯等经典作家的哲学观点的根本意义。然而读遍其全文,并未发现对此有任何具体阐释,仅提到“马克思从来是在与黑格尔的唯心主义相对的意义上自称是唯物主义者”、“马克思明确无误的自称唯物主义者”、“马克思是一个辩证的唯物主义者”。前两句在字面上就局限于一般唯物主义;后面一句总算提到了“辩证的唯物主义”,但对它与一般唯物主义的区别没有任何说明。文章第一节谈到“由于辩证唯物主义主张哲学的基本问题首先是对世界的本原问题的回答,主张唯物主义”,这也停留于一般唯物主义,因为包括庸俗唯物主义在内的一切唯物主义都“主张哲学的基本问题首先是对世界的本原问题的回答,主张唯物主义”。 由于王先生没有正面阐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意义,我只能从他对我的批评中来了解他的立场,而这使我更强烈感到他把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降低为一般唯物主义。这突出地表现在:他把我们对马克思哲学超越一般唯物主义所作的解释、特别是我们对主客统一和实践的强调都曲解为将“马克思‘进步’到现代西方哲学思维方式”而予以否定;把恩格斯划清一般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界限的论述当作马克思在哲学上的革命变更的根本内容,而对恩格斯关于他与马克思在哲学上的革命变更的明确论述则熟视无睹。 一、肯定还是否定马克思对西方近代哲学的超越? 在王文二节后面有这样一段话: “从这里可以看到,这种观点认为既然现代西方哲学必然是一场进步和转型,那么马克思哲学必然也经历了这样一场‘进步、革命和转型’。而其根据是马克思对近代西方哲学的‘批判’。虽然马克思确实批判了近代西方哲学中的某些流派,例如黑格尔、费尔巴哈等的哲学思想,批判了他们(如黑格尔)‘建立无所不包的体系并把哲学当作科学的科学的企图’。颠覆了黑格尔的唯心主义,但是却没有给我们指明马克思在哪里批判了‘将主客、心物、思有等的二元分立绝对化的倾向’,从而转向了康德。” 首先需要对王文对我的扭曲作点说明。 第一,我从来没有把西方哲学从近代到现代的转型说成是马克思在哲学上的革命变更的原因,只是认为西方近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的激化和西方近代哲学内在矛盾的激化是“革命变更”和“转型”的共同原因,但“革命变更”和“转型”又有着本质区别,各有其特殊原因。在王文引证过的我的《马克思主义与西方哲学的现当代走向》(以下简称《走向》)一书第一篇第八章中,我用了大量篇幅具体论述了马克思的哲学变革的特殊原因。 第二,我从未认为马克思“转向了康德”。我肯定过康德在批判传统形而上学上起过积极作用,但同时又明确指出了其严重局限性,从未在任何意义上把康德和马克思相提并论。 现在回到正题上来。王先生在上面那段话中认为马克思只是批评了黑格尔、费尔巴哈等“近代西方哲学中的某些流派”,而质疑马克思“批判了‘将主客、心物、思有等的二元分立绝对化的倾向’”。他接着还说:“马克思自称‘唯物主义者’,说明了马克思并没有超越他所说的所谓二元分立思维方式。在理论逻辑上不能在既肯定马克思是唯物主义者,同时又肯定马克思超越了心物、主客、灵肉、思有‘二元分立’的近代哲学思维方式,两个判断不能同时为真”。这些话非常明确地把马克思的唯物主义与对主客、心物等“二元分立”的近代哲学思维方式的超越绝对对立起来。其途径是将心物主客关系与以心物主客二元分立为特征的近代哲学思维方式混为一谈,由心物主客关系不能超越而推出近代哲学思维方式不能超越;其结局必然是从根本上否定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对近代唯物主义的超越。 心物、思有、主客关系自古以来就存在。甚至可以说,当人类作为人类存在开始,他们就必然面对一个与他们自己不同的世界,就必须把这个世界当作自己的对象(客体)来对待,心物主客关系问题就此产生。正因为如此,恩格斯才把思维对存在、精神对自然界的关系问题界定为“全部哲学的最高问题”。古今中外,任何一种哲学都无法超越这个问题。马克思主义者作为唯物主义者同样不能超越。我从来没有肯定过心物主客关系本身、哲学基本问题本身可以超越。但是,这个问题的存在并不意味着它被明确提出来,更不意味着就是对它的直接回答。心物主客关系问题本身并不意味着某种哲学立场,后者只能依据哲学家们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来确定。恩格斯并没有把他对哲学基本问题的精确表达当作就是唯物主义,更没有把它当作马克思主义;而是明确地指出“哲学家依照他们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分成了两大阵营”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