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琴经历种下了自卑的种子 1988年6月,儿子小茂在全家人的期盼中,啼哭着来到人世。与天下所有父母一样,我和丈夫在儿子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3岁教他背古诗,5岁教他学英语。6岁前的小茂虽然没有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天赋,但他的智商在同龄孩子中应该属于中上等。 现在想来,正是小茂6岁那年学习钢琴的经历,在他内心种下了自卑的种子。当年,通过平时的观察,我和丈夫都觉得小茂乐感不错,便把他送到一位颇有名气的钢琴老师家里学琴,与小茂一起学琴的还有许多与他同龄的小朋友。这位钢琴教师要求学生非常严格。由于小茂弹琴时手形总不能达到老师的要求,老师训了他几次,他还是不能改掉这个毛病。于是,老师动怒了,用尺子狠狠地打了他手心几下,以示惩罚。 年幼的小茂适应不了老师这么严厉的授课方式,时间一长,他便形成了下意识的恐惧心理。只要老师一站到他背后,他就紧张,小手不由自主地发抖,越紧张弹得越不好。就这样,学了不到半年,老师便以“孺子不可教也”为由把小茂拒之门外。从那以后,小茂做事情明显开始不太自信了。 上小学后,小茂被老师安排到靠近窗户的位置,看黑板比较吃力,影响了听课的效果。学期期末考试时,他的成绩排在了最后。 小茂上的是重点小学,老师总是以学习成绩高低来划分班里的学生,小茂自然而然成了老师眼里的“差生”。于是,课堂、班会,甚至在家长会上,小茂都是老师批评的“靶子”。这对心里早已有阴影的小茂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平时,老师对小茂言辞上的轻慢和歧视,造成了班里同学对小茂的疏远与怠慢,有些个子比小茂高的学生还欺负他。放学路上,一些顽皮的学生抢走过他的书包,有的孩子还朝小茂身上扔土块,嘴里嚷着:“快来打傻子啊!”当然,这些事情我还是后来才知道的。 小茂本来心里就有阴影,又受到了这样的对待,年幼的他愈发沉默。对上学有了抵触情绪,随后开始逃课。老师几次把我们叫到学校,说我们没有管教好孩子。 为了让小茂换个环境重新开始,我和丈夫又为他找了所小学。大概是孩子的心理阴影太重,再加上他自卑的性格,他的学习成绩照样排在班里后面,课余时间他和同学也融不到一块儿。有时,他回到家常常发呆,小小年纪便显得有点儿老气横秋。我和丈夫看着很心疼,但又无可奈何。 小学期间,小茂一连转了4所学校。他的性格和学习成绩不但没有起色,而且使小茂对学校感到了极度失望,他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从来都是垫底。 看到儿子这个情况,丈夫的脾气越来越急,动不动就呵斥儿子。有一天,小茂晚上睡觉前,竟然发出了一声成人般沉重的叹息,听得我心里一阵阵发紧。我心疼地搂住小茂,眼泪不住地往下落:我这才10岁的儿子,你稚嫩的心里承受了多少成人般的苦涩啊!而我和丈夫在心里都默默认定,小茂这孩子将来注定没有出息了。 装疯住进精神病院 升入初中后,小茂对学校的恐惧感与日俱增。一次,小茂偶染风寒,发起了烧,我为他请假到医院诊治。医生说没有大碍,在家里静养两天就行了。 在家休息的两天,是小茂感到最幸福的两天。他可以在家里自由地呼吸,做他想做的事情,显得比平时活跃了很多,甚至跑前跑后地向我献殷勤。我知道,这是孩子向我示好,争取能让他在家多休息一天。可看到别的孩子都在学校学习,我的心里急啊! 两天后,在我的催促下,小茂又不情愿地上学了。看着儿子沉重的背影,我禁不住仰天长叹:为什么我儿子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该怎么样做才能让儿子轻松下来啊? 生病的经历让小茂有了难得的两天轻松时间,这给了厌学的他一个启示:生病就可以不上学。于是,小茂开始装病不上学。 小茂看到邻居爷爷患了帕金森症,手脚控制不住地颤抖,这让他得到了某种启发。于是,在一个周一的早上,我和丈夫都惊慌地发现,小茂双手颤抖不止,抖动得连鞋带都无法系上。我和丈夫赶紧把他送到了医院,一通检查过后,医生判断是小茂的交感神经出了问题,便给他进行针灸治疗。小茂为了不上学,忍受着痛苦连扎了半个月的针。后来可能是觉得扎针太痛苦了,他这才装作渐渐恢复的样子,然后不情愿地背起书包去上学。看着小茂背起书包那副茫然的神情,我的心也被深深刺痛了。 就这样,小茂断断续续地上完了初一上学期,期末考试他的成绩意料之中地再次名列班里最末。背负着“差生”之名的小茂每天生活得都不轻松,他内心的自卑感越来越重了。 到了初一下学期,小茂开始想彻底地逃避上学。但怎样做才能达到目的呢?一次,他从电视剧里的一个情节受到了启发,只要他变成一个疯子,学校就不会收他这样的学生。而且他心里想,疯子有时捡到一片树叶,就会高兴地乐上半天。而他在学校待了这么久,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开心过。与其这样在学校里耗着,还不如变成一个自由自在的疯子! 那是“五一”长假后上学的第一天,我清楚地记得。满脸灰土的小茂被同学送到家里,他的书包不见了,看到我便嚷着自己走错了门,说这里不是他的家。我看他精神不对劲儿,赶紧打电话给丈夫,让他赶紧回来。丈夫一进门,小茂竟指着爸爸说他是学校烧锅炉的。我和丈夫看小茂精神越来越不正常,心里都急得不行。 之后,小茂钢琴不会弹了,自行车也不会骑了,甚至连最简单的加减法都不会做了。他整天坐在地板上胡言乱语,甚至在客厅里小便,我和丈夫痛苦地看着这一切,只能抱怨自己命苦,摊上这样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