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古代斯巴达有两个职位世袭的最高统治者,他们分别来自两个家族,即阿基亚得家族(Agiads)和尤利彭狄得家族(Eurypontids)。古典时期的希腊作家通常将他们称作巴赛勒斯(basileus),今天人们通常称之为“王”或“国王”。但普鲁塔克在《莱库古传》中记述了一份古代材料《大瑞特拉》的片断,将其称作archēgetai。普鲁塔克将该词理解为“王”(basileus)。大瑞特拉仅此一见,并无旁证,所以普鲁塔克的大瑞特拉的来源迷雾重重。但是,据研究,普鲁塔克写《莱库古传》的主要材料来自亚里士多德的已佚史料《斯巴达政制》。如此看来,古典作家几乎众口一词,一律将其称作“王”(basileus)。但如果与同时期希腊其他国家或其他历史时期的国王相比,斯巴达的“王政”显然具有自己的特色。 一、国王的权力 认识王政的关键是认识国王的权力。对斯巴达国王权力做出较多记述的是希罗多德、色诺芬、亚里士多德和普鲁塔克。从他们的记述看,斯巴达国王的权力大体包括如下几点。 1.军事权力 斯巴达国王的权力首先体现为军事权力。希罗多德称,他们可以随便对任何国家开战,而任何斯巴达人都不能加以阻止,否则便会受到诅咒。① 亚里士多德称,斯巴达“王”没有绝对的统治权,他们只在率军出征、离开本邦之后,才有指挥军事的全权。……它实际上只是一个统帅职位,受任终身,对于军事可以独立自主,发号施令。② 国王的军事权力处于发展变化之中。大致上,在公元前506年之前,两位国王同时出征,但这一年斯巴达两位国王在驱逐雅典的克里斯提尼问题上发生冲突,国王戴玛拉托斯从前线擅自撤军。按希罗多德的说法,此后斯巴达总是一位国王出征,一位国王留守国内。③ 因此,在公元前506年之前,单个国王的军事权力相对小一些,因为同时出征,双方可能互相牵制。此后率军出征的国王单独拥有全部的军事权力。到公元前5世纪后期,斯巴达两位国王再次同时出征,但并不在同一个战场或一起指挥战争,两者之间并不能互相牵制。因此这期间,国王的军事权力有所增强。但这时斯巴达海军崛起,国王的军事权力因此逐步受到削弱,因为斯巴达国王主要是陆军统帅。斯巴达海军力量历来比较薄弱。在希波战争初期,斯巴达只提供了10艘战舰,而雅典有270艘,在萨拉米海战中斯巴达提供了16艘,而雅典有180艘。可见当时斯巴达海军之弱小。④ 伯罗奔尼撒战争后期,斯巴达得到波斯的援助,海军迅速发展,战舰一度多达200余艘。⑤ 这时斯巴达海军统帅终于成为与国王相对峙的军事统帅。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说,斯巴达原有的两“王”本来是终身的陆军统帅,现在则有海军统帅与之并立,可以说在两“王室”之外又另有一“王室”了。⑥ 2.宗教权力 宗教权力是国王的第二大权力。希罗多德说,他们分别拥有为宙斯·拉开戴蒙和宙斯·乌拉尼欧斯设置的两个职位。色诺芬说:“莱库古规定,出身于神的国王以国家名义主持各种公共祭典”;希罗多德说:“国王在和平时期,在举行任何公共祭祀的场合,都要坐在首席,最先受到款待”。平时每个国王有两个专门负责宗教的人辅佐,他们负责到德尔菲神庙求取神谕,一切神谕都交由国王保存。⑦ 国王可以利用这种特权为自己谋取更多的权力,如克里奥蒙尼斯通过收买德尔菲神庙的祭司驱逐戴玛拉托斯。⑧ 亚里士多德也说,宗教事务的权力归王室。⑨ 不过,国王的宗教活动大多与出征有关。希罗多德称:“他们在出征时,可以用尽可能多的牺牲祭祀。”⑩ 色诺芬讲得更清楚,国王首先在斯巴达城内举行祭祀活动,在走出国境时还要举行类似活动。参加祭祀的有各级军事指挥官,有外国盟军代表,还有监察官,但监察官不插手祭祀活动。(11) 国王的祭祀并不纯粹是谢恩或求恩之举,同时也问卜,如果问卜结果不佳,军事行动便不能进行。在任何一个环节上,如果神谕不吉都不能举行军事行动,但在战场上,一旦神谕不吉,可以反复问卜,直至吉兆出现。在两军正式交战时还要举行祭祀,其时需以一只小母山羊祭之。现代史家认为,国王出征时有权带上海伦的孪生哥哥狄斯科里(Dioscuri)的一尊塑像,或为哥哥或为弟弟。(12) 3.经济权力 国王在经济上比较富裕,但不具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古代其他地区的国王都拥有实力雄厚的王室经济,所占土地都达到国土总面积相当大比重,但斯巴达国王在这方面无法与这些地区的国王相比。一般认为斯巴达具有较为明显的平等色彩,如国土平分,所有的公民参加公餐团,不许私自开伙;所有的人都衣着统一的服装。但现实可能并非如此,(13) 国王实际上处于经济地位的上层。其中最直接的史料是色诺芬提供的,色诺芬称,莱库古改革时为了使国王能够履行主持公共祭典的职责,允许他们在庇里阿西人的地区取得足够数量的土地,使他们具有一切必备的物品。(14) 但这种土地的收入主要用于国家的公共祭祀,不能全部算作国王的私有财产。 此外,还有史实说明国王的富有。普鲁塔克提到阿吉斯二世拥有一些黑劳士为仆人,(15) 可见阿吉斯拥有一定数量的剩余财产。柏拉图亦称斯巴达国王是最富有的公民。色诺芬在《阿吉西劳斯传》中称他的庄园中拥有符合其身份的财产,驯养着许多猎狗和战马。(16) 希罗多德还记载了阿基戴玛斯(Archidamus)参加奥林匹亚驷马战车比赛并取得冠军的事件。(17) 驷马战车赛首先必须饲养多匹良马,只有极富者才能养得起,所以色诺芬在阿吉西劳斯传中说阿吉西劳斯说服其妹妹参加驷马战车赛,以此说明驷马战车赛是财富而非美德的象征。(18) 可见,斯巴达“王室”是比较富有的。(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