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是女儿唯一爱好的事情 我女儿灿灿从小酷爱音乐，流行歌曲听一遍就能哼出旋律来。她还爱摆弄乐器，只要在谁家看见钢琴、吉他这些东西，就扑上去抚弄一番。人家都说：“你女儿乐感强，手指修长，应该吃音乐这碗饭。”可我和爱人却非常清醒。灿灿的声音并非出类拔萃，要想成为宋祖英那样的大腕，简直比登天还难。至于学乐器嘛，全中国有多少孩子在学钢琴啊，父母陪练花精力花钱，可真正成为钢琴大师的能有几个？另外，我和爱人都做信息产业，一直觉得让孩子考理工科大学，将来做个技术型人才，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我家亲戚们的孩子也都挺有出息，有的在美国留学，有的在复旦读博士。所以从灿灿上小学起，我们就跟她挑明了：“你不许太着迷音乐，考大学是18岁前最重要的事。” 可灿灿才不听我们的忠告呢，我们不给她买吉他，她就偷偷到同学家去弹，有时放学后还泡在琴行，以挑选乐器为名弹琴。只要她在家，家里就歌声不断，写作业、上厕所都唱个没完。有时我和爱人都躺下了，就听那屋传来一声尖叫，跑去一看，她竟说：“我想试试能否唱到‘HiG’！”最可恶的是，她喜欢用筷子敲碗沿，还老问我们：“能听出这是什么音吗？”家里的碗大都残缺不全，跟老鼠啃了似的。她在音乐上的投入也大，每月150元零花钱全用来买音乐光盘了，从不买学习资料，所以成绩很差。我们苦口婆心地劝她，希望她“走正道”，可她就是无心学业，还说：“如果这辈子不让我干跟音乐沾边的工作，就是月薪10万元我都不干。” 可想而知，灿灿中考成绩极不理想，分数只够普高线。于是我和爱人商量，想把她送到澳洲去读高中，将来直接去美国念大学。可她死活不肯，说在异国他乡，买汉堡都得说英语，太恐怖了。于是，一家人发生了激烈争吵。我爱人建议她重读初三，明年上重点高中，我希望她将就着上普高，家里花重金请北大的理科状元帮她补课就是。而灿灿却觉得，如果再熬3年却考不上大学，还要花很多学费，这不是资源浪费吗？所以她执意出去闯荡，去寻找音乐梦想。我的肺都快气炸了，对她嚷：“你爹妈又不是下岗职工，你15岁就辍学，人家还不笑话死我们！”但她就是不理睬我们。转眼，各校报名时间就要截止了，我和爱人心急如焚，不知孩子中了什么邪。 女儿无意中发现了调律师这个职业 因为绝望，我曾几次扯着灿灿的头发，质问她为何不喜欢读书。她说：“我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说：‘你不该上大学，音乐才是你的生命。’”我的眼泪差点被气出来，就说：“你太单纯了，音乐能当饭吃吗？”其实我家经济条件不错，如果灿灿真有艺术天赋，哪怕以后当个穷艺术家，我们也支持她。可事实上，我曾带她考过音乐学院成教班，专家说她嗓子一般，顶多唱唱卡拉OK。我还带她参观过音乐学院的琴房，有个20岁的女孩将钢琴弹得优美流畅，可导师仍骂她弹得太烂，说像她这样的永远上不了台。当得知女孩从5岁就开始练琴时，灿灿都傻了。我告诉她，全国有近百万青少年在学钢琴，个个都有考级证书，彼此争锋，除非是神童，否则永无出头之日。 不久，我外甥从澳洲回国，在繁华地段开了间酒吧，叫灿灿去做服务生，月薪3000元。可她没兴趣，总说：“端茶倒水跟音乐不沾边，多没成就感啊。”我又托人让她进了唱片公司，跟音响师调试音乐，还给歌手录制唱片帮忙，可她仍不开心。她说她一个小女孩无一技之长，只能被人呼来唤去地打杂，工资也太少。她还曾到乐队去学吉他，可“爱好者”那种级别能跟专业吉他手相比吗？每次演出她只能替主吉他手提琴盒，根本没上台机会。她渐渐意识到，音乐对于她来说，是个虚幻的东西，她没有机会获得成功，另外能力也不行。 转眼两年过去了，灿灿一直无所事事。她虽然结识了一帮音乐界的朋友，可音乐没长进，倒是一块吃饭把挣的工资花个精光，还一次次向家里要钱听演唱会。后来，我母亲得了肺癌，家里花销增大，面对不干正经事的灿灿，我和爱人天天跟她吵架。她也非常苦恼，每天一回家就睡觉，百无聊赖。尤其是又有三个亲戚的孩子，相继考上大学，我和爱人都感觉压力很大，觉得灿灿这辈子算毁了。 不久，发生了一件事，给灿灿的人生之路带来了转机。那天，我们全家到我大学同学家做客，没想到她算错了时间，把修钢琴的师傅也请来了。我问她：“你这琴不是才刚买一年吗，怎么就坏了？”她说钢琴的每根琴弦都承受着几十公斤的张力，经过一段时间的弹奏，张力会下降，影响音准，所以每半年要调律一次。 我们好奇地在一旁观摩，只见师傅取下琴键盖，边敲击琴键听音准，边用调音扳调节琴弦的松紧，用了近两个小时，把二百多根琴弦全调好了，我同学付了他150元费用。灿灿都看呆了，问调音要付这么多钱吗？我同学说那种大三角琴比这还贵呐。灿灿问师傅一天能修多少家，师傅说：“我是中级技师，信誉不错，最多调过8台琴，但这活既累心又累耳，所以我一般每天只调三四台。”师傅走后，灿灿大呼不可思议。她说给一台琴调音挣150元，四台就是600元，调律师月收入少说也有1.5万元呐。 灿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立刻通过音乐圈的朋友，弄明白了这个职业。她告诉我们，全国年销售40万台钢琴，光上海每年学钢琴的孩子就有20万，可一流的调律师却很少。听说北京有个叫陈燕的盲人调律师，活儿多得排到一个月以后呢，她也想试试做这一行。我说容易挣钱的职业，竞争也一定残酷。可她很自信地说：“调律师可不同于安空调的打工仔，要具备深厚的音乐功底和一流的听觉，非我莫属。” 女儿的音乐魔手有了用武之地 灿灿决定到一家著名钢琴调律师学校去接受培训，学费1万多元，而一看那课程，我们差点晕过去——有钢琴理论、常规修理及配件操作、钢琴调律基础、低音区调律难题解析、高音区调律释密、十大板法实用操作、部分零件制作、基本乐理、视唱练耳、声学、律学、木材学、中国传统音乐、西方音乐发展史等……我们怀疑灿灿能否读下来，可她却轻松地说：“小意思，这可比数理化好学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