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的作者是意大利著名的哲学家和心理学家。他40多岁以后当上了父亲,被自己的孩子感动,为自己开启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丰富世界。《孩子是个哲学家》写下的就是他与年幼的两个儿子相处时的种种趣事给他的启迪和感动。 我感觉到我的人生更丰富,更深刻了。我意识到每一段小插曲,不论是多么无趣或扰人,在它的背后都隐藏有巨大的惊喜,有时甚至闪现智慧的灵光。 有小孩之前,我总是带着一点优越感观察其他父母。我觉得他们很可怜,笨手笨脚。我从自己拿手的心理学理论角度挑出他们的错误,在心里大加批判并且想好应该如何如何。我以为自己一定会比他们强。结果,等我有了两个小孩,我就不敢再说大话了。我过去的所有理论就像纸牌城堡一样不攻自破。我不再那么有自信,并屡次跌得灰头土脸。 这并不算是失败。为了能学会理解,为了能向前走,必须打破原有的“自信”与自以为是。这是你正确的第一步。 我跟其他父母亲一样,也曾被孩子胁迫,被刺痛,重新评判自己。所有种种,无一幸免。我的孩子常常以他们狡黠的直觉触及我内心的痛处。这些也让我大受教益。他们让我改变的过程,自然有辛苦或伤痛,但我想没有任何心理治疗、修炼或东方教派可以替代,有此功效。 有孩子的生活如同一座取之不尽的宝藏,有欢乐有悲伤,也有疲劳:如果把你们为他们独立前所准备的食物一碟一碟排开,可以排到仙女星座那里去。父母简直就是孩子的奴隶。更不要提数不尽的矛盾、失望、吵闹、生病,以及同样排着队的账单要付。 哪一个做父母的事先知道自己将面临那么巨大的挑战?更不要说为此所做的牺牲了——没有孩子的话可以做多少事情!我有时候也很怀念我跟维维安可以连续讲五分钟的话都没有被人打扰的那段时光。 事情远不那么简单。有了小孩以后父母会变,但也可能向负面改变。我相信父亲或母亲的角色会让人神经紧张。我们如果习惯性地扮演受害者,就成了小孩的俎上肉。我们喜欢嫉妒,则不用担心没有发泄处;我们若有强烈的控制欲,他们也是现成的对象。至于那么么多的神经兮兮的瞎紧张呢,没有比小孩更能激起我们的惊悚幻觉的了。 所以说,为人父母等于是被判终身为奴,或是可能迫使你得神经官能症,或是向未知世界的一趟振奋人心的旅游。该如何走呢? 这里有两点要注意:第一是投入学习。如果我们敞开心胸,乐于参与,我们就走对了。通常父母想的都是可能教导孩子做些什么。或许我们应该反过来问问自己,可以从他们身上学到什么。对寻常问题,提出新奇、独特看法的往往是我们的孩子。有时候,该去学校的应该是我们。 第二点是提醒自己,虽然做父母那么琐碎,平凡得不屑一顾,却极其重要。看看其他职业,工程师接触到的材料是水泥和钢筋;医生手里是组织纤维、器官、细胞;艺术家对面是色彩、声音、画面;厨师烹煎炸炒;而父母掌管的是生命,或至少参与了生命的创造。他们接触的是人。孕育、抚养、给予孩子关爱和呵护,教育他们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法则,帮助他们发挥潜力。没错,为人父母是最美的一门艺术。 本书谈的是一个人所学到的东西,那个人就是我。我把我的经验变成了研究的范畴,因为我是个心理学家,惯于探讨人类的内在经验,从而总结。所以观察我做父亲后的变化对于我不是件难事。 虽然这里谈的只是我自己的经历,但我深信我所说的能给世界上任何地方的父母或从事与儿童有关行业的人士一个借鉴。我终于明白,我跟孩子的关系直接建立在我和他们妈妈的关系上。如果我和他们的妈妈关系不好,就不可能跟孩子保持良好的关系。 有次我们在火车站候车室候车。三岁的艾米利奥对我和他妈妈说:“爱!爱!”然后让我和维维安明白,他要看到我们抱在一起。虽然这让人十分尴尬,但在闷得发慌的旅客面前我们还是照做了。可是对艾米利奥来说我们太含蓄、太敷衍了,他要的是我们更热情的拥抱。还要爱,他说,还要爱。我们只得很矜持地遵照吩咐,还是不行。艾米利奥一直坚持。最后直到他满意了,满意地一屁股坐到我们两个中间,当“爱的三明治”。 孩子就连做梦也没想过,有些事需要在众人面前保持矜持,为什么爱会不好意思呢?他所在意的,只是身为父母的我们彼此相爱。当他紧挨着父母做“三明治”的时候,小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我只能想像,但我相信他一定感觉很好。隐隐约约,在爱他的人的体温中,他知道这两个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彼此相爱,—切就都对了。那应该是很美好的感觉。 或许我们对生活的要求太多了。我们这个时代,家庭已病人膏肓。几世同堂的大家庭已经式微,取而代之的是核心家庭,婚姻制度也摇摇欲坠,关于两性关系的讨论正如火如荼展开;宗教信仰日薄西山,导致家庭更不稳定、不确定、孤独,家庭变成了万恶渊薮。 我又想到另—个截然不同的例子:一天早上我们四个离开在乡间的家到城里去待了一天。走时全家人精神饱满,晚上回家的时候,我们已经被累垮了。小儿子放声尖叫,大儿子发脾气,我和妻子在拌嘴,然后把气都出在孩子们身上,整个一场混战。我们的家就像压力锅一样,眼看快爆炸了。这就映照出今日家庭的典型表征,一家人被迫待在一起没有退路。当然,即使在那时,在我心里的某一个角落,依然有爱,只是我没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