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 25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5587(2008)03-0131-07 在晚清历史中,徐桐是一位复杂、重要、众说纷纭的人物。有人誉之为“雅负时望”的“端人”,“宋学宗师”,有人斥之为极端守旧派首领。本文不想对徐桐进行全面评论,只拟就其自强观略作剖析,不当之处,尚祈方家教正。 徐桐“以汉军起家翰林”[1](P313),同光两朝,深受慈禧倚重,“邀不次迁擢,直跻崇阶”[2](上卷),官至体仁阁大学士。徐桐感涕交集,时思“何以报高厚耶”[2](下卷)。 徐桐早年“取宋儒之书读之,熹曰:‘此吾人立身之根本也。’自是研究宋学勤恁”[3](P70),终成“一时宋学宗师”[4](P247)。徐桐既伏愿皇上以理学治国,“由修齐以进求治平”[5];又崇尚气节,廉介自恃,“取与不少苟,是以官愈贵而家愈贫,尝谓门人曰:“人为贫而仕,我为仕而贫。”[3](P70) 时人说:徐桐“固近世之端人也,亭亭以名教纲常自负,然一间未明,遂致身死族亡名败,为天下万国訾议,呜呼可悲矣”[3](P70)。这里所谓“端人”系指徐桐正直、清廉、忠于清廷、维护纲常名教。所谓“一间未明”系指徐桐参预己亥立储和支持义和团“灭洋”斗争。己亥立储实乃统治阶级内部权力之争,义和团“灭洋”斗争,虽然带有“笼统排外主义”色彩,但其实质却是中国人民反帝爱国运动。 徐桐支持义和团“灭洋”斗争并非偶然,而是其“攘夷”思想的必然结果。时人说:徐桐“雅负时望,主攘夷”[6](P359)。所谓“主攘夷”就是基于宋儒“夷夏之辨”而反对外国侵略,维护清朝统治。正因为“主攘夷”而促使徐桐萌发了自强观念。揆诸史实,徐桐的自强观念主要集中在两个时段,即同治十二年和光绪二十一—二十三年。 同治十二年(1873年)六月二十日徐桐在《敬陈安危大计折》中,首次请求皇上“专意修攘为自强计”[7],而徐桐之所以提出这种请求,缘于外国殖民侵略所引起的忧患意识,意在防止外患,谋求自立。他说: 窃维中国之有外患,犹人身之有疢疾,疢疾已深而不治,外患已伏而不防,未有不致颠危者也。我皇上御极以来,削平发捻,底定中原,内外臣民莫不延颈望治,独有夷人久居腹地,十余年来维持和局,百计羁縻,中外无事为福,而夷人固无日忘情中国也,肆意要求,糜所底止,请觐之举,固彼所深心熟计于数年之前者,今皆各遂所欲。臣亦知成事不说,顾仍不甘缄默,必欲披沥以陈者,盖以和局终不可恃,愿皇上专意修攘为自强计耳。 夫夷情桀骜狡猾,本属难制,若狎而驯之,必至餍夷人之欲而止,万一事机叵测,断难曲从,不得已而势将用武,孰为皇上折冲御侮者,此臣所为日夜寒心而不能已于言者也。[7] 众所周知,经过两次鸦片战争,外国侵略势力业已从中国沿海深入到长江流域,虽然中外维持和局十有余年,但外国侵略势力却“无日忘情于中国”,内则“因传教而召党类”,导致教案频仍,并有“请觐之举”,外则蚕食中国四邻,窥伺中国边疆,俄国公然乘阿古柏侵扰新疆,出兵占领伊犁。徐桐认为“夷情桀骜狡猾”,欲壑难填,“万一事机叵测,断难曲从,不得已而势将用武”,因而“和局终不可恃”,必须绸缪自强,内修政事,外御强敌。“治国如治疾,然元气既固,则寒暑不得侵陵,要在迪简才能,固结民心,厚裕度支,亟修边备,以为缓急不虞之用而已。”[7] 何谓“迪简才能”?徐桐认为“自古郅治保邦之要,首在得人,当非常之原,尤必待非常之士”。中国怀忠抱义,留心国计,“孰知外夷情形”和“久在行间,枕戈待旦,思得尺寸,以建功业者”所在多有,“乏才之说”并无根据。问题在于要为“用才”而注意“储才”。 应请密谕中外大臣,申明此意,各举所知,无论中外文武以及布衣之士,均令调取来京,恭候简用。果其才识优长,绰有建白,或志行纯笃,不为威怵,不为利疚者,历试以验之,特擢以任之,并请谕知各督抚,于久在军营立功之文武大员,酌保数员,饬令来京恭候召对。既广旁求之路,又杜倖进之阶,冀得忠义豪杰之士,为国家干济艰难。倘荷圣明垂询,俾得各抒所蕴,必当感激恩遇乎自濯磨以求有所建立,而知人善任,是又在圣主之权衡矣。[7] 何谓“固结民心”?徐桐认为“民心之向背,治乱安危之所系也”。现今影响民心的有两大因素:一、外国传教士与中国教民狼狈为奸,鱼肉乡里,官府“袒教以抑民,徇夷而废法”,必然激起人民抗争,“始则不附教民,继且不服官长,法令所不能及,势不得不临以兵戎,愚民无知,谓国家以教民之故,陷民于不法,群情愈惑,众志愈离,此尤不可不先虑也。不但此也,夷情狡谲,变态万端,有设利以诱蚩氓者,有恃强以欺商贾者,借端生事,起伏自由,无非挟官以虐民,民气不伸,民心安能自固”。解决之道“惟有予官吏以控制之权,凡遇民教交涉事件,务持情法之平,勿袒教以抑民,勿徇夷而废法,显行董戒之条,隐弭勾结之患,是惟在良有司之尽心民事耳”。二、民生困苦。“夫小民之穷苦垫隘无所控告久矣,伏愿皇上处宫廷安乐长思闾阎疾苦,敕下各省督抚,实力筹备教养之方,农桑树畜培其养命之原,劫夺豪强去其剥肤之痛,然后广行教化,养其廉耻,庶外夷饵民之术无可施,而奸民揭衅之谋无可逞矣。”[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