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0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5919(2007)02-0044-06 在理论话语中,“生存”与“发展”往往是连用在一起的,这种连用只能说明它们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而并不能掩盖它们之间所存在的差异性。换言之,在发展与生存之间存在着辩证统一的关系,而且,这种关系只有在代价论的视阈内才能获得清晰的、富有时代特征的把握。 一、生存的含义及其与发展的统一性 生存是一切生命体现实存在的状态。人的生存,是指具有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的人的实存性、此在性。其中,人作为一种自然实体的生存,是指人的生命的存在和保障,即“活着”或“在世”。由于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因此,第一个需要确认的事实就是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由此产生的个人对其他自然的关系”[1] 67。而人作为一种社会实体的生存,是指人的各种社会属性、社会角色、社会关系、社会行为等的发生、演进和存续。 人的“生存”是一个整体性或综合性的概念,从生存主体的角度讲,这里的人既指个体、群体,也指人类,所以,生存既包括个人的生存、群体的生存如阶级、政党、组织等的生存,也包括人类的生存;从生存的内容看,它是指人在与自然、与社会的交往互动中对自身各种需要的满足和各种价值的实现,即这种生存不仅仅是一种生命实体的存在,还包括人的社会需要的生成和满足。当然,由于人的需要的发生和满足是一个过程,所以生存要在动态的发展进程中实现。 人的生存是一个重大的哲学话题。生存论转向是现当代哲学演进和发展中所发生的一场深刻的变革。或者说,生存论哲学是继古代本体论哲学、近代认识论哲学之后出现的第三个哲学发展阶段。克尔凯郭尔、海德格尔、萨特等人是生存论哲学的主要代表,他们对生存问题的探讨为我们深刻认识生存及其与发展的关系,提供了重要的思想素材。而马克思基于人的“感性对象性活动”所把握的人的生存思想,对于今天我们构建科学的生存论哲学及其认识生存与社会发展的辩证关系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除了人的生存之外,还存在着动物等生命体的生存——可包括在“自然存在”的范畴内。而人的生存与动物的生存相区别的根本标志就是人的生存只能在发展实践中实现。动物只是以一种本能的活动方式在对自然环境的适应中实现着其生命的存在和延续。这意味着,人的生存和人的发展具有内在的统一性。 生存和发展是不可分的。没有人的生存就没有人的发展,反之,没有人的发展也就没有人的生存,它们是相互依存的。生存是发展着的生存,是通过发展而得以延续的;发展是生存着的发展,是依托于生存而得以发生。总之,生存是发展的基础,发展是生存的方式和手段。 1.生存是发展的基础。马克思主义哲学有一个基本的观点:物质是一切运动变化的主体。这意味着,各种运动形式的承担者都是物质,都是业已存在的物质实体。如同机械运动的主体是宏观物体、生物运动的主体是蛋白质和核酸一样,社会运动包括社会发展的主体自然是从事着物质资料生产、创造着历史的人,是人的生存。生存着的人构成了发展的最基本的前提条件,或者说,只有现实存在着的人及其社会组织形式,才会有实际发生的社会发展的运动形式。 “生存是发展的基础”包括三层含义:其一,人的生存是发展所要追求的最基本的价值目标。由于人的发展首先要以人的生存为前提,并最终要落实到人的生存上。这样,我们可以明确地说,发展就是为了人,为了人的生存,说得更具体点,即为了人有尊严的、幸福的、自由的生存。其二,人的生存是发展永不衰竭的动力,它决定着发展、支配着发展、推动着发展。生存状态的多样性决定着发展形态、发展方式、发展道路、发展目标的多样性,就是说,发展的复杂多样性要由发展主体即人的生存状态、生存水平等的复杂多样性来说明。不同的国家、民族之所以采取不同的发展方式、走不同的发展道路,最根本的就源于其不同的生存状态和生存水平。在现实生活中,不同个体的发展方式也有着明显的不同,这主要地是由其不同的生存状态包括生存观所决定的。有的人持一种安于现状的生存观,所以他往往会奉行一种与世无争、知足常乐的生活和交往方式即发展方式。当社会上的多数人把生存目标主要局限于物质本能的满足、物质财富的占有的时候,由此就会导致物本论发展方式的盛行;而当人们真正追求生存的意义和价值时,则有可能导致人本论的发展方式的出现及其盛行。或者说,以往的生存观是单一的、片面的,它仅仅或主要是把人的生存理解为单一的自然性实体的存在,由此就在很大程度上支配着发展只是对经济产值和物质财富的一种追求,并进而引发了当今社会发展的高代价态势。科学的生存观应当是一种综合的、整体的生存观,在科学生存观的支配下,我们应当走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之路即低代价发展之路。其三,发展的质量和价值要由生存的质量和价值来衡量检验。发展得如何,成功与否,是不能也无法由发展来检验和说明的,而要由人的生存来检验和说明。英国苏塞克斯大学发展研究所主任杜德利·西尔斯曾明确指出:“调查一国发展情况应提出的问题是:贫困状况怎么样?失业状况怎么样?不平等现象又是怎样?如果这三方面都已不是很严重了,那么就这个国家而言,无疑已处于一个发展的阶段了。倘若这三个中心问题中的一个或两个更加严重,特别是三方面都更为恶化,那么把这种结局称作‘发展’就是一件怪事,即使人均收入已大幅度提高。”[2] 50—51波士顿大学教授、世界发展研究所所长保罗·P.斯特里登也要求对发展必须重新下定义,即应该把发展首先看做是向当今世界的主要“敌人”——营养不良、疾病、文盲、贫民窟、失业和不平等的开战及克服。“若按总增长率来衡量,则发展已取得了显著成绩,但若是按工作、公平和消除贫困来衡量,发展则是失败的或仅仅取得了局部成功。”[3] 51显然,这些哲人们都是从人的生存的角度(贫困状况、失业状况、营养不良、疾病等实际上表征人的生存状况的重要指标)来把握发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