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卫楼与晚清西学输入

作 者:

作者简介:
吴义雄,中山大学 历史系,广东 广州 510275 吴义雄,历史学博士,中山大学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原文出处:
中山大学学报:社科版

内容提要:

谢卫楼(Devello Zelotos Sheffield)是美国公理会1869年派遣来华的传教士。在40多年的时间中,他一直从事传教和基督教教育活动,先后担任通州潞河中斋、潞河书院和华北协和书院的监督(校长)。他的教育实践在晚清教育史上具有重要影响。在清末维新时期,尤其是1901年清廷宣布实行全面改革的新政后,谢卫楼主张基督教应积极介入西学输入。他在1902年后相继出版了《理财学》、《政治源流》、《是非要义》和《心灵学》4部学术著作。这些著作的问世,在中国近代经济学、政治学、伦理学和心理学的草创时期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它们也是传教士在新的历史时期输入西方人文社会科学方面的代表性作品。


期刊代号:K3
分类名称:中国近代史
复印期号:2007 年 1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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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K2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9639(2007)05—0043—09

      在晚清西学东渐过程中,基督教传教士发挥了重要影响。在这方面,迄今学界关注的重点,在于19世纪后期传教士与西学输入之关系。这是因为自20世纪初开始,由于西学输入的渠道逐渐拓展,传教士的重要性相对下降。而且,由于种种原因,传教士群体进行的西学输入活动在新的世纪也明显减弱,以往那种独领风骚的局面难以再现。但在20世纪之初,传教士输入西学的工作仍在延续,虽然像19世纪后期那样名家辈出、名作纷呈的境况已难以再现,但仍有一些具有重要影响的传教士从事这方面的努力,并呈现出新的特点。其中,谢卫楼是一位很值得注意的人物。本文将以谢卫楼在清末10年间的相关活动为主,讨论他对中西文化问题之认识,以及他在近代中西学术文化交流史上之影响。

      一

      谢卫楼,字子荣,美国公理会来华传教士。他于1841年生于纽约州的怀俄明县,在青年时代曾参加美国内战,战后返乡任教。1866年谢卫楼进入神学院,学习3年。在神学院期间,他开始向往海外传教活动,在毕业前入了美国公理会的海外传教差会美部会,并被分派到该会华北传道团。他于1869年5月从神学院毕业,受按立为牧师,不久即携新婚夫人赴华[1](P84)。

      谢卫楼在1869年11月底抵达直隶通州,成为美部会华北传道团通州传教站的一员。从此时起,他在中国度过将近44年时光,直到1913年7月1日去世。其问除到上海、南京、东北等地参加会议或从事传教活动以及大约5次返回美国短期休假外,他一直在通州履行一个传教士的使命。在此时期,谢卫楼是基督教新教在华传教士中具有重要影响的人物。在1890年的来华新教传教士第2次全国大会上,他被任命为《新约圣经》汉语文理本修订委员会主席。该委员会在1907年新教来华传教百年大会时提交了《新约》的新译本。他还被任命为《旧约圣经》修订委员会主席,由于健康原因,他在1912年完成自己份内的修订工作后才退出这个委员会[2](P565)。1899年,谢卫楼成为中国“大学基督教青年会”主席之一。在晚年,他竭力促进华北地区新教各教派之问的合作,成为基督教合一运动的支持者。

      谢卫楼除从事教务外,还花费很大精力学习中文。据美国传教士明恩溥(A.H.Smith)说,经数年努力,谢卫楼在中文学习方面取得长足进展,“被认为是华北地区最有前途的5个人之一”[2](P565)。在漫长的传教士生涯中,娴熟的汉语水平使他成为“令人印象深刻的布道者”。1913年,美国基督教青年会的领袖人物、世界基督教学生同盟主席穆德(John R.Mott)来华时,在北京和南京为他做翻译的就是谢卫楼[2](P567)。明恩溥后来在悼念文章中说,谢卫楼曾发明了一种“实用的中文打字机,并在纽约铸造了一台”,但后因费用昂贵,未能普及[2](P568)。由此可以看出,谢卫楼在中文方面是有相当造诣的,这为他后来的中文著述奠定了必要的语文基础。

      虽然谢卫楼始终强调传教工作的首要地位,但他为后人所知,却主要是因为他的教育活动。他到通州后不久,就接手该传教站所办的潞河男学蒙馆。他投入很大精力管理这所学校,使其稳步发展。他在1886年设立潞河中斋(学)。1893年,学校又升格为潞河书院(North china college)。义和团运动期间,通州位处风暴中心地带,所受冲击较大,潞河书院损毁严重。1901年后,在谢卫楼等传教士的努力下,该书院重新恢复生机,并得到继续发展。在此过程中,谢卫楼一直担任监督之职。在经过数年的筹备后,1904年,华北公理会与美国长老会、美以美会及英国伦敦会合作,成立“华北协和大学”(North china Union college),原来的潞河书院成为该校文理学院的基础,谢卫楼则成为这所新成立的基督教大学的校长①。华北协和大学后来与汇文大学合并为燕京大学,后者在成立后发展迅速,成为中国基督教大学中最具学术声望的著名学府,而谢卫楼则是其先驱者之一。

      谢卫楼在通州作为一个教师工作了40余年。他在1909年辞去华北协和大学校长之职,但担任教学工作直至1913年他去世之前。明恩溥评论说,“他最长久和最杰出的工作,就是做一个教师”[2](P567)。他在晚清基督教教育界影响甚大。1889年,他是一个叫做基督教“实业教育委员会”的三位成员之一。他还长期担任基督教“中国教育会”下属“出版委员会”、“地理与传记名词审定委员会”、“课程计划与敦促中国政府设立公立学校委员会”委员。

      长期的教学使谢卫楼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编写了不少讲义,其中有些后来整理出版。如他在通州神学校的讲义后来被整理成汉语神学著作《神道要论》。1889年他又出版了《教会史记》一书,后来增订为《圣教史记》[2](P565)。他关于人文社会科学的几部中文著作,也是他在通州华北书院和华北协和书院教学过程中编定的,有关情况将在下文详细讨论。

      二

      谢卫楼与晚清西学输入的关系,可以1900年为界,分为两个阶段。

      谢卫楼来华之时,正值洋务运动开始之际。但在1900年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似乎并未为当时传教士群起输入西学之潮流所影响。从1869年他初到中国后的30余年间,发表的关于西学的中文作品,除上面提到的神学和教会史著作外,就笔者所见,只有1882年上海美华书馆刊印的《万国通鉴》一书,和1896年他发表在《万国公报》上的《泰西之学有益于中华论》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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