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贼情汇纂》的作者及记事下限

作 者:

作者简介:
朱树谦,国家税务总局扬州税务进修学院学报编辑部,江苏 扬州 225002 朱树谦,国家税务总局扬州税务进修学院学报编辑部编辑,副教授。

原文出处:
扬州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

内容提要:

关于张德坚的生平事迹,因资料零散,搜寻不易,长期以来无人能言其详。近年来张氏晚年所著《曾文正公挽诗》刻本在内蒙古师范大学图书馆被发现,为我们了解其一生重要活动提供了第一手资料。另外,《贼情汇纂》的记事下限,不同版本也有所不同,它的记事下限迄于咸丰五年。


期刊代号:K3
分类名称:中国近代史
复印期号:2007 年 04 期

字号:

      中图分类号:K2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7030(2006)05—0085—04

      张德坚主编的《贼情汇纂》[1] 一书,是研究太平天国史不可或缺的重要文献。因其编纂此书的目的不仅在于诋毁丑化太平军,而更重要的是在于使“贼中情伪毕见,庶大军剿办愈得要领”[1]。所以该书记事的真实性(尤其是关于太平天国前期典章制度的记载),向来为史家所认可。另外,该书讲究编撰体例及资料取舍,史著特点非常突出,读来纲目井然,源流分明,亦足见作者的史学素养。因此,有学者称张德坚为封建地主阶级的史学家。[2]329

      关于张德坚的生平事迹,因资料零散,搜寻不易,长期以来无人能言其详。近年来张氏晚年所作《曾文正公挽诗》刻本在内蒙古师范大学图书馆被发现,为我们了解其一生重要活动提供了第一手资料。本文拟以此为基础,结合其他书中的有关记载,对张德坚其人作一简略介绍,冀有补于近代文献研究。另外,《贼情汇纂》的记事下限,不同版本也有所不同。笔者对此也想略作辨析,并请识者指正。

      一、张德坚生平知见录

      张德坚,字石朋,[3]129 晚号铁眉,江苏扬州人,具体生卒年月不详。咸丰三年起“充湖北抚辕巡捕官,后为即补县丞”,曾潜入太平军占领区侦探太平天国的内部情况。同年十二月随湖广总督吴文镕进军湖北黄州、堵成。这期间,他经常易装往来于太平军中,每见行阵之士、被掳逃入及难民等,辄留心访究,随时记载。又以供役节辕,经常鞫问俘虏、难民,摘录供词甚多,于是综核编辑,成《贼情集要》一册。李元度在与张德坚和韵诗中称张氏“贼情指掌能提要”,可为此事的佐证。[1] 编书之早,记事之专,使张德坚堪称研究太平天国的第一人。

      咸丰四年八月,曾国藩的湘军攻克武昌。张德坚得以从江北回到省城,并结识了曾国藩的故交刘蓉。刘蓉将张氏的《贼情集要》一书推荐给曾国藩,得到曾国藩的认可,并称许该书“持论甚为中肯”。[1] 曾国藩的湘军出师以后,很注重收集敌方情报,曾在所上奏折中称:“臣国藩自办理军务以来,于侦探、文报二事,亦尝认真讲求,不敢稍涉疏忽。在衡州时曾遣人探至安徽、金陵一带,及至本年五月始归。又曾买船装炭,用重金雇人放至下游,使贼掳去,以探彼中消息。”[4]292 尽管如此,却由于种种原因,未能使湘军统帅部获得更多的太平军内部的真实情况。而知己知彼,又是军事决策的重要前提,因此湘军于后勤部门特设“采编所”以采集“贼情”。[5] 曾国藩善于用人之长,张德坚深悉“贼情”,擅长文字,又有刘蓉的引见,而且曾经效命于吴文镕帐下,吴文镕又是曾国藩的会试座师。因这三层关系,张德坚很快便得到曾国藩的信任,命其主持湘军采编所,并以总纂官编辑《贼情汇纂》,李元度《东斋诗草序》有“石朋奉檄著《贼情汇纂》”之记,[6] 为此事提供了确证。张德坚受命之后,先拟定体例、篇目,在征得曾国藩同意后,开始编纂工作,并在资料和经费方面都得曾国藩的大力支持。该书的前两卷在当年底就完成了初槁。咸丰五年初,太平军大举进攻武昌,张德坚等被迫移局长沙,继续编纂此书。是年七月,全书告成。随后张氏从湖南入江西,仍在曾国藩的幕府中供职(李元度《书马菉斐太守来书后》及赵烈文咸丰五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日记均有相关记载,[7] 可资参证。又,张德坚在《曾文正公挽诗》自注中称其“随征四载”,可见张氏在完成《贼情汇纂》后的一段时间确在曾国藩身边度过)。咸丰六年冬,张德坚因功以知县候补湖北。[4]807 次年离开曾国藩幕府,入湖北为州县佐官。咸丰八年正月,张德坚被当时的湖北巡抚胡林翼参革。胡林翼在《甄别庸劣各员请分别革职降补折》中,称“候补知县张德坚居心险诈,民怨沸腾”[8]。所谓“居心险诈”者,据张德坚自称,系清军围攻江西瑞州时,“谋内应未成”,后为人中伤,并云:“胡文忠公徐察其冤,又悯坚不复仕进,深为追悔,时形诸笔札。若我公(指曾国藩)则确知瑞州军事坚实无罪,故始终眷顾不替。”[9] 因胡林翼的一念之差,致使张德坚从此与仕途绝缘,这对张氏来说,可谓一生的转折点。同年七月,曾国藩复出领兵,与张德坚相见于湖北蕲州,遂邀德坚再入其幕,德坚以“公方与胡公共事,不可以一吏生间隙”,婉辞。后“应三弟之招入晋省亲”,直至同治四年始南归故里。咸、同之际,烽火连天。官场疆场变幻莫测,功过祸福常在意外。张德坚此番入晋,多年不出,想必与这种特殊环境有关系。德坚南归途次,曾拜见曾国藩于徐州军营(时曾国藩奉命剿捻,在徐州驻扎)。曾国藩欲使其在营务处供职,德坚以故婉辞,后因曾国藩的推荐得以在扬州的江北厘金局立足,月薪36两。[10]

      同治六年秋,李鸿章奉命督师剿捻,曾致书曾国藩询问张德坚的下落,欲延其入幕。曾国藩复书云:“渠诚血性美才,十年不出,别有智趣。况其母在晋,未得迎养,方亟图此。既荷赏识,或者他日藩令板舆回里,毛生捧檄而喜,未可知也。”[9] 从现有资料看,张德坚并未“捧檄而喜”。此后若干年,一直在江北厘金局度过。在此期间,张德坚对曾国藩时有造访。在曾国藩同治四年以后的日记中,留下了多次有关张德坚的记录。如同治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日记中有“阅张石朋《勋福论》等篇”。同治七年正月二十三日日记中有“中饭请张石朋、戴世兄便饭”。二月三日日记:“午刻,张石朋带来之扬州监生马铸,字蓉汀,善画小照。余平生未画过一次,因命之画。马与余对坐,张石朋与王子云陪坐。约半个时辰画毕,持与家人,以为颇肖也。”同治十一年正月二十日日记:“未正请客小宴,王子敷、蒯子范、程尚斋、张石朋等”[11],张德坚以落拓余生,而能屡充曾国藩的座上宾,实属不易。这一方面固然有曾国藩笃念故旧的因素,另一方面也说明张德坚的操守器识或有不同凡俗的地方。人生难得一知己,更何况受知于曾国藩这样一位砥柱中流的人物。正缘此故,曾国藩逝世后,张德坚闻讣悲痛欲绝,并一气写成挽诗20首。现录其中二首,以见当年曾、张交谊。其一:“平生血性首公知,回忆浔阳檄调时。筹策屡陈容入幕,军书偶暇或论诗。笑谈莫逆殊忘分,患难相从最可悲。当日同侪尽尊显,一身瓠落数何奇。”其二:“一字一珠犹一泪,吟成痛哭病增危。连番叙旧如相诀,廿载全交不及私。钟鼎旗常昭骏业,日星河岳唤崇祠。濡毫已竭平生技,悲悃难伸枉费辞。”张德坚于“患难相从最可悲”一句自注云:“坚随征四年,上条议十数万言,多蒙采纳。公尝语人曰:‘昔在九江时,用张石朋条陈,将分攻湖口兵撤回,实北岸。倘不用此策,或少迟,吾与石朋俱死于是役矣’。”另外,对“当日同侪”,于自注中列举其“贤而尤显者”八人,即“彭雪琴宫保、李小荃、杨厚庵两督部、郭筠仙、郭霞仙、吴竹庄三中丞、黄昌歧军门、李次青方伯”。[9]

      综观张德坚一生,可谓颇负才具,却又颇不得志,难怪自况为“不舞之鹤”。但以小吏出生,而能因诗文获交于当时名流;以当时应急之军情汇编,成后世之重要史籍,也算得人生异数。李元度曾有诗赞曰:“时艰需仗秩群材,江汉秋清把臂来。家在二分明月地,人推八斗掞天才。千言下笔空流辈,一砚随身傲劫灰。循吏风流儒将略,替君位置费疑猜。”[3]85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