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团研究之于中国现代绘画史研究的意义

作 者:

作者简介:
乔志强,湛江师范学院艺术学院讲师、博士。

原文出处:
美术学报

内容提要:

绘画社团大量涌现是中国现代绘画史上一个极为重要的现象,其对中国现代画坛格局产生了近乎决定性的影响。但在现有的研究中,人们往往以流派研究取代社团研究,绘画社团并未引起应有的重视和关注。加强和重视绘画社团研究,必将在研究方法和研究视角方面拓展中国现代绘画史研究。


期刊代号:J7
分类名称:造型艺术
复印期号:2007 年 0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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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代中西文化的全面冲撞融合,对中国传统绘画艺术产生巨大冲击。随着封建王朝的分崩离析,包括绘画在内的中国传统文化几成众矢之的,康有为、陈独秀两位思想巨子更是大呼国画改良、美术革命。西学的滚滚洪流,社会的巨大变革,使传统绘画艺术生存的物质基础和文化语境不复存在。国势颓败,国粹沉沦,深深地刺痛了书画家们的民族自尊心,同时也激发了他们重振书画艺术,以文化救国的决心和勇气。于是,他们迅速走到一起,集会结社,共商中国书画艺术重振之大事。因而在不太长的时间内,全国出现了数百个绘画社团组织。据许志浩《中国美术社团漫录》一书的不完全统计,仅20世纪上半叶,全国各地及海外留学生组织的各级各类美术社团就多达三百余个。诚如王伯敏先生所说:“这么多绘画社团的产生,在我国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1] 358翻检19世纪末至20世纪上半叶的中国绘画史,我们会发现除极个别画家外,大多数画家都是某个或某些社团的成员,或是与社团发生过密切的关系。

      绘画社团对近代画坛格局产生了近乎决定性的影响。薛永年先生指出,民国初期的画坛,上承清代“以别为派”的余绪,以大城市为中心,形成了地域性的绘画群体,就全国而言,民初有三大绘画重镇,即北京、上海、广州。[2] 这些地域性绘画集群或绘画流派的形成,与近代绘画社团的大规模涌现是分不开的。也就是说,绘画集群、流派是以社团组织为纽带和中心而聚合在一起的。比如说到京派绘画集群,人们马上会想到北京大学画法研究会、中国画学研究会和湖社画会这样的绘画社团组织;海上画派成员众多,名家辈出,然“综观上海画派的前后活动情况,其突出的表现之一便是金石书画家结社活动频繁”,[3] 1曾先后出现了平远山房书画集会、吾园书画集会、小蓬莱书画集会、萍花社、飞丹阁、海上题襟馆金石书画会、文明书画雅集、豫园书画善会、宛米山房书画会、上海书画研究会、清漪馆书画会、艺观学会、中国画会等上百个绘画社团组织。这些绘画社团的存在及其活动,促进了海派绘画艺术的繁荣,对中国民族美术的发展功不可没。地处东南的广州,最早受到西方文化的洗礼,成为中西文化交流的前沿阵地,高氏兄弟与陈树人等人的努力,为广州在近代画坛上赢得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以“清游会”、“春睡画院”及“国画研究会”为大本营,分别形成近代岭南画坛上新旧两派艺术力量,他们彼此间的矛盾与斗争,共同推进了岭南绘画艺术的发展。这些为数众多的绘画社团,组织结构和运作模式不同,规模也大小不一,有的成员达数百人,横跨广大的区域,有的仅数十人甚至数人;存在时间也有短长,有的持续活动数十年,有的很快烟消云散,其在中国绘画史上的地位与影响也自不可同日而语。但正是这些林林总总的绘画社团,共同构筑了近代画坛的总体格局,支撑起近代绘画的艺术殿堂。

      绘画社团的大规模涌现及其历史性存在,是近代绘画史上一个极为重要甚至相当精彩的现象。社团运作与活跃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近代绘画创作的发达与批评的持久繁荣。绘画社团的兴起、发展、繁荣与盛衰,是近代绘画艺术发展的直接体现,也是近代社会文化变迁的缩影。因此,中国现代美术(绘画)史研究不能、也不应该缺失对绘画社团的研究,它应该成为中国现代美术史研究的天然组成部分,因为绘画社团是中国现代绘画史的基本构成要素,是中国现代美术活动和创作的基本单位,每种美术思潮的出现,创作倾向和风格的形成,画坛纠葛与论争的爆发,几乎都与绘画社团有关。

      鉴于绘画社团在中国近现代绘画史上的重要地位和巨大影响,近现代绘画史的研究者不可能对它熟视无睹。近年来,随着绘画史研究的不断深入,绘画社团逐渐开始进入到学者们的研究视野之中,出现了一些直接的或相关的研究成果。在近代绘画社团的资料整理方面,许志浩《中国美术社团漫录》(上海书画出版社1994年出版)一书,有筚路蓝缕之功。该书收录清初至新中国成立前全国各地及留学生在海外组织的美术社团341个,按成立先后编排次序,介绍社团成立的时间、地点、发起人、负责人和主要成员,等等。应当指出,近代有许多绘画社团组织机构并不完备,有些社团规模小、存在时间短,影响仅局限于一时一地,加之社会动荡,信息不畅等因素,未能广为人知或留下文字资料者当不在少数,这都给近代绘画社团的资料清理和统计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况且,以个人之力完成这样浩大的工程也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因而决定了许氏的统计还只能是一份与实际数字相差较大的不完全统计。而且由于资料缺失的原因,对有些绘画社团的介绍也显得过于简单或语焉不详,甚至有的只是简单的条目式的著录,文字及内容记载上的错讹亦不鲜见。尽管该书存在一定的纰漏,但却是近代绘画社团研究最为系统和集中的文献资料。

      已经出版的中国美术通史、中国绘画通史和近现代美术史、绘画史以及地域性的绘画史等类著作中,也都不同程度地涉及到绘画社团问题。如王伯敏先生在其《中国绘画通史》之“民国时期的绘画”一章中,单列有“绘画社团的兴起”一节,并特别强调,这么多绘画社团的产生,是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现象。作者对北京大学画法研究会、东方画会、天马会、中华独立美术协会、艺术社、赤社、中国留法艺术学会、美术画赛会、苏州美术会、海上题襟馆金石书画会等绘画社团组织作了简要介绍,后面还附有数十个画会名录;张少侠、李小山之《中国现代绘画史》中也提到了近代部分重要的绘画社团;阮荣春、胡光华之《中华民国美术史》的第二章即为“社团蜂起与变革中国画的论争”,注意到近代绘画史上的社团现象及其对中国绘画发展的影响。林木的《20世纪中国画研究》之第五章“现代中国画会一览”,则以图表的方式,对产生或活动于20世纪上半叶的一百余个中国画会进行简单介绍,表格内容包括画会名称、会址、活动时间、画会宗旨、活动概况、画会成员、出版物及其他等项;潘耀昌《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也对海上题襟馆金石书画会、豫园书画善会等社团的成立及活动情况进行了简单的介绍。朱伯雄、陈瑞林编著之《中国西画五十年1898-1949》(人民美术出版社1989年版)一书,也用较大的篇幅介绍建国前中国56个西画家的团体及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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