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社会,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早已进入了以计算机和网络为标志的数字化、信息化时代,以克隆技术为标志的基因工程也成为时代发展的一个标志。与此同时,在艺术创作的一些领域,高科技新型材料的运用,以及现代数字技术制作的应用,已经被人们广泛认识,对艺术的审美也产生深远影响。这种影响是好是坏,的确是应该引起我们思考的问题。 在诸多的如威尼斯双年展、惠特尼双年展、卡塞尔文献展、上海双年展、光州双年展等一些当代的艺术舞台上,声、光、电以及数字技术的运用,似乎成为新时代艺术的标志。从杜尚把一个现成的工业制品搬到展览厅以来,一种对现成物的利用,高科技与工业技术参与的艺术品便开始大行其道。从美籍韩裔艺术家白南准将影像导入艺术展览以来,艺术家用录像、电影胶片或各种经过计算机处理的图像创造作品,从而和传统的雕塑、绘画等艺术媒介形成区别。在十多年前,朱加将一个模拟信号的摄像机捆绑在行走的车轮上,通过车轮的运动捕捉到令人眩晕的都市影像。诸如此类,中国的青年艺术家们都以极大的热情投身于这种科技进步给艺术带来的新的空间当中去。然而,我们应该反思的是当下高科技给人们带来物质式的、发明创造式的快感是否代表当今人们的审美? 荷兰的E.舒尔曼在《科技时代与人类未来——在哲学深层的挑战》一书的中文版前言中指出:现代技术在相当大程度上控制和决定了西方文化及其未来。已经成为一种无处不在和动荡不安的力量,影响着人类历史。科学技术有很多的优越性,解放了某种类型的劳动,带来了更好的食物,更好的健康条件,更多的生存可能性,更丰富的信息交往等等。当然,现代科技还存在危及人类的倾向,明显表现为核技术、生物基因技术、信息技术等方面。然而技术最危险的不利之处似乎是环境污染和对自然和社会的扭曲甚至破坏。不可否认科技在现代的、充满活力的文化现实中占据着重要地位,技术的可能性和后果是无所不及的,艺术创作也不例外,一切都打上科技的烙印,科技的发展速度又是如此令人咋舌。科技正成为一种全球性的力量,开始染指物质以外的人的精神世界,包括人的审美。 要思考科技与审美的关系,需要从深层的含义上去思考,首先当“技术哲学”在20世纪初刚刚产生的时候,其倡导者不太着力于现代技术的结构分析,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在为技术作为文化中的一个独立分支而辩护。在“技术哲学”诞生的那段时期,工程师应为缺少现代技术的结构分析分担责任。埋头于技术实践活动的工程师,对哲学、艺术审美毫无兴趣,使得工程师们非常容易高估技术对他们有用的那一方面,技术的发展常常使人们充满着对文化未来发展的宏大期望。 我们还要清醒地认识到科学技术的消极一面,主要表现在因科技发展而产生的现代工业社会对人的全面发展的阻碍上。现代工业社会由于科学的发展,商品空前丰富,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准极大提高,在根本上成为一个商业社会。在这种商业社会中,人的生活越来越变得单一化,人生活的外部自然,由于科技推动的工业发展和商业消费,变得愈发与人的发展对立起来,本来作为人类自身发展推动力量的科学,反而成了人发展的障碍和对立面。科学发展的目的和意义被扭曲,成了奴役人的工具。因此,从一些艺术家的创作作品来看,多关注的是用高科技的手段,追求的是一种新的感官刺激,而对人性、人与自然的关系考虑得似乎较少。 科技进步能否带来人们审美观念的变化似乎是一个并无悬念的问题,然而一味地强调作品中的“科技含量”,能否达到人们的审美期待,这也是我们不得不去面对的问题。无疑当今影像、装置、计算机等高科技元素进入人们的视野,运用高科技手段去刺激人们的感官,还是去震撼人的内心世界?是运用科技的形式,还是以科学的思维去理性思辨?如果把艺术审美仅仅停留在有技术含量的语言是远远不够的。我觉得人文关怀不一定是关注当前的,不应是仅抓住科学技术发展这一功利主义途径,对人的审美不过是满足一种求新求奇的感官刺激而已。不容置疑,科学技术的高速发展,给年轻一代带来的是一种新时代的刺激感,他们似乎更愿意感受日新月异的变化。然而,现实的状态是,曾经有报道说在两会期间,有政协委员呼吁,青少年沉溺于网络已成为社会的公害,可见科技带来的不只是人类的解放,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奴役人类的工具,这样只会与我们所期待的目的越来越远。 克尔凯戈尔在谈论美感生活的基本情绪中写道:“美感生活的目标,从根本上说是追求物质方面的满足,但这种满足会产生厌倦。厌倦本身表现为凡事都无所谓。然而却有某种‘有所谓’的东西在背后搅乱着人的安宁,它让人感到害怕,使人感到目前的生活是令人沮丧的。”因此人忧郁地看待自己的生活。科技的进步使人越来越厌倦物质所给人带来的外表的满足感。因此,人们的审美观似乎不仅仅满足高科技武装出的观念,也不会满足于令人目眩的声光电技术。艺术家应该站在人本主义的立场,而不是科学主义的立场去创作作品,我们更应该关注人的自身。艺术作品应该是艺术家内心的真诚独白,达到“忘我之境”,“澄怀观道方能神游其中。”黄宾虹在1952年眼疾最甚时所作的《溪山深处》,把笔和墨简单的工具与材料发挥到了极致,水墨的淹润和华滋,细腻丰富宛如天成,正如其所题“烟霭空蒙,襟袖欲湿,恍若置图画中……”庄子曰:“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创作中的无我,无物的状态,需要静心琢磨,而不要只关心用什么技术,什么手段,什么材质。浮躁的心态,太多的诱惑,名利的追逐,使艺术家的作品丧失了艺术的原创性,古人追求的自然平淡、天人合一的艺术境界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喧嚣和躁动。海德格尔说:“现代艺术已经异化,漂离了它的本质,不再是原初的去蔽事件或真理发生的基本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