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神仙图卷》与《朝元仙仗图》图像分析研究

作 者:

作者简介:
郁火星,东南大学 艺术传播系,江苏 南京 210096   郁火星,东南大学艺术传播系副教授。(江苏 南京 210096)

原文出处:
东南大学学报:哲社版

内容提要:

徐悲鸿纪念馆珍藏的《八十七神仙图卷》是中国古代绘画的优秀作品,宋代武宗元的《朝元仙仗图》无论是表现题材还是图像结构都与其十分相似。通过对这两幅作品图像的分析比较和相关史料的挖掘梳理可得出结论:《八十七神仙图卷》应是唐代大画家吴道子的真迹,而武宗元的《朝元仙仗图》则是《八十七神仙图卷》的摹本。这一结论在当前艺术史界普遍认为吴道子真迹已不复存在的情况下,无疑具有重大现实意义。


期刊代号:J7
分类名称:造型艺术
复印期号:2007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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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悲鸿纪念馆珍藏的《八十七神仙图卷》是一幅中国古代绘画的优秀作品,1937年,徐悲鸿在香港从一位德国夫人的收藏中购得此画。惊喜之余,他在跋文中写道,此画艺术价值“足可颉颃欧洲艺术最高贵名作”,可与希腊伯特农神庙的雕刻媲美。此后,徐悲鸿一刻不离地携带着它,视其为生命。1942年他在昆明举办劳军画展时,《八十七神仙图卷》被人窃去,后几经周折,重新为徐悲鸿用重金购回。名画失而复得使这一作品带上了几分传奇的色彩。然而,这样一幅国宝级的作品,对于它的研究几乎是一片空白。它究竟出自何人之手?描绘的是什么内容?它又与另一幅描绘八十七神仙朝元的作品——武宗元的《朝元仙仗图》有着怎样的关系?本文拟采用图像分析的方法对这两幅作品进行比较研究。

      《八十七神仙图卷》(图1为其局部)为水墨绢本,高35厘米,横250厘米,全图无款,自左至右描绘了87位神仙的行进队列,《八十七神仙图卷》由此得名。画家将众神仙安置在和画面平行的廊桥上,桥下莲花盛开,祥云舒卷;桥上锦旗招展,神仙们列队前行,他们或手持鲜花宝瓶,或高擎锦旒旗帜,或手握各类乐器、宝剑,等等;众神仙表情尊贵肃穆,衣裙随风飘拂,队列连绵不断,阵容蔚为壮观,“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下来”。画面中段手执各种乐器的仙女是全图最为精彩的部分,七位仙女簇拥而行,手持琵琶、竹笛、芦笙、腰鼓等乐器,边走边奏;人物的衣裙、飘动的锦旗均以圆转流畅的线条勾出,或聚或散,或疏或密,或松或紧,遒劲连绵,充满韵律之美;令人称绝的是图中五十多位仙女的发髻样式千姿百态,各不相同,极尽装饰之美:或如蝴蝶振翅,翩翩欲飞;或如双环盘绕,交相争辉,更有状如车轮者,奇妙动人;秀髻云鬓之上,又缀以形态各异的银钗玉簪,珠玉琉璃,灿烂华美之极。队列中有两位神仙头顶圆光,显得与众不同,身材体态大于其他神仙。此外,卷首、卷尾人物有某种程度的缺失。

      

      无独有偶,美籍华人王季迁收藏的武宗元作品《朝元仙仗图》同样描绘了87位神仙的行进队列。《朝元仙仗图》高58厘米,横790厘米,比《八十七神仙图卷》大了许多。全图无款,卷后有南宋乾道八年(1172)张子珉题跋,又有元代赵孟题跋,赵审定此卷为武宗元真迹。细细审视武宗元的作品,笔者发现《朝元仙仗图》在主要细节上与《八十七神仙图卷》几乎完全一致:从每一位人物的前后位置到他们的动作姿态,从每一位仙女的发髻样式到迎风招展的锦旒幡帜,从众仙女头上佩戴的银钗玉簪到手中所持的各种朝圣宝物,从桥下盛开的莲花到飘拂漫卷的祥云,等等。与此同时,二图在个别细节上略有不同:《朝元仙仗图》最右侧少了一位神将,而最左侧多了一位神将;大部分神仙的上方都有标明其身份的题名牌,如“东华天帝君”、“威剑神王”、“紫华扶晨玉女”等等。这些题名牌告诉我们,《朝元仙仗图》描绘的是道教各路神仙朝拜道教始祖老子的画面。全图绘有东华天帝、南极天帝和扶桑大帝三位帝君,以及其他真人、仙侯、仙伯、金童玉女、神王力士共87位神仙①。

      对比分析《八十七神仙图卷》和《朝元仙仗图》,笔者认为二图如此众多的相同之处绝非偶然,它们必然有着内在的联系。形成这两幅作品在人物布局、动作姿态、器物景色等方面如此接近的原因大致有两个:(1)二图出自一人之手;(2)一图是另一图的摹本。对于第一个原因,笔者得出否定的结论:二图在风格上存在着明显的差异,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朝元仙仗图》是北宋武宗元的作品,而《八十七神仙图卷》的作者是谁一直悬而未决。因此,二图中必然一图为原本,另一图为摹本。准确地说,武宗元的《朝元仙仗图》是《八十七神仙图卷》的摹本。虽然,《朝元仙仗图》在个别细节上与《八十七神仙图卷》略有不同,线描风格也带有武宗元的特点,但这不仅没有否定二者原本与摹本的关系,反而进一步说明了《朝元仙仗图》摹自《八十七神仙图卷》。下面作具体分析。

      (一)在《八十七神仙图卷》中,仙女们的发髻样式千姿百态,优美动人;发髻以浓墨黑线画出,发际处稀依可辨发丝的纹理;发髻上的各种饰物描绘精致,一丝不苟;而《朝元仙仗图》中仙女的发髻只用浓墨勾出轮廓,然后以淡墨平涂了事,浓重的轮廓线与冲淡的墨水显得不协调,给人以未完成稿印象(见图2)。很可能是临摹中为了节省时间,仓促所致。

      

      (二)《朝元仙仗图》中好几位仙女(右起第23位神仙“梵气弥罗玉女”、第31位神仙“斩魔神慧金童”、第63位神仙“宝相自然金童”和第74位神仙“守素玉女”)手中的荷叶只画了外轮廓而无叶脉的勾勒(见图3、图4),莲池中的个别荷叶也有此情景,这是由于临摹中的疏忽所致;而《八十七神仙图卷》中的荷叶、玉女手中的莲花均一气呵成,未有任何遗缺。

      

      

      (三)在《八十七神仙图卷》中,廊桥的左右两侧均画有栏杆,左侧栏杆位于画面的下方,右侧栏杆为神仙队伍所遮断,但不时地从神仙人物的肩部、腰部等缝隙处露出,依稀可辨其连贯性。而在《朝元仙仗图》中,右侧栏杆自中段右起第33位神仙“光妙音真人”后便不见了踪影(见图3、图4),令人吃惊的是在间隔了二十多位神仙以后,栏杆又突然从“东华天帝君”、“紫华扶桑玉女”、“道空常寐玉女”肩膀的缝隙中冒了出来,而且仅此一小段,不仔细观察几乎难以发现,此后再也没有了任何踪迹。无疑,这是摹写过程中的疏漏造成的,摹写者甚至可能没有察觉到这一遗漏。这些不为人所注意的细节向人们揭示了《朝元仙仗图》摹自另一画本的“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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