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画谱》名出金元说

——兼论《宣和画谱》与徽宗绘画思想无关

作 者:
韦宾 

作者简介:
作者单位: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后流动站

原文出处:
美术观察

内容提要:

作为一本重要的画学著作,《宣和画谱》终南宋之世,始终没有被人提及,直到元初才突然被很多人注意。这是很奇怪的现象。而且这本书的写作纰缪百出,连抄袭都不严肃,其画学思想,并无过人之处,且与徽宗的绘画思想不同,只是体现了一个业余好事者的普通看法。本文试图对这一现象作一解释,即《宣和画谱》的原稿可能是徽宗御府(内库)画目,因靖康之乱被掳到金国,此后因某种原因被冠名“宣和画谱”,而后在元初又被作了很重要的修订,历明清而成为今天所能见的面貌。本文对于《宣和画谱》的看法,在一定程度上适用于《宣和书谱》。


期刊代号:J7
分类名称:造型艺术
复印期号:2007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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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巍《中国画学著作考录》①(下省称《考录》)第161页《宣和画谱二十卷》著录《宣和画谱》版本22种,谓有元大德年间吴文贵刊本(待访)(台北故宫、美国国会),谓“与《书谱》合刊,有大德七年(1303)正月钱塘王芝序,大德壬寅岁(1302)长至日延陵吴文贵谨识(跋)。”另外,谢氏对于所谓“宋刊本”表示存疑。除去此可疑的宋刊本外,现存最早的《宣和画谱》的版本,应是元大德六年吴文贵刊本。元刘有定注《衍极》所说大德壬寅裒集《宣和画谱》二十卷者,即吴文贵是也。由于种种原因,笔者不能看到此版本,这是一件极遗憾的事。关于《宣和画谱》,学界一般有这样几种解释:其一,是书作于徽宗时期;其二,是书的作者,有人认为是赵佶,有人认为是蔡京等,有人认为是蔡攸,或者是由寺宦所作;其三,是书在徽宗授意和参与下编纂而成,是官方所修之书,体现了徽宗的绘画思想。

      但是,作为一本重要的画学著作,《宣和画谱》终南宋之世,始终没有被人提及,直到元初才突然被很多人注意。这是很奇怪的现象。

      一、著录很晚

      首先,有关《宣和画谱》的最早记载,在金朝或元初。元刘因《静修集》卷十《辋川图记》:

      是图,唐宋金源诸画谱,皆有评识者,谓惟李伯时山庄可以比之,盖维平生得意画也。

      刘因是元初人,此记写于1273年,即至元十年癸酉。刘因在这里讲“唐宋金源诸画谱”,这个“金源”即金朝②,也就是说,金朝也有画谱,也有对《辋川图》的记载。按《宣和画谱》卷七李公麟传谓“龙眠山庄可以对辋川图”,则此金朝的画谱,可能指《宣和画谱》,或者其原稿。

      金元好问《遗山集》卷三十四《张萱四景宫女》:

      《画谱》谓,萱取“金井梧桐秋叶黄”之句为图,名《长门怨》者,殆谓此耶。

      则此《画谱》应指《宣和画谱》,但也许“画谱”指的是《宣和画谱》的原本,也未可知。元好问金亡入元不仕,卒于1257年。此文不知何时所写。

      又元初李冶(治)《敬斋古今注》卷六:

      《宣和画谱》载,李公麟作画,以立意为先,布置缘饰为次,盖深得杜甫作诗体制。甫作《茅屋为秋风所拔叹》,虽衣破屋漏,非所恤,而欲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公麟作《阳关图》,以别离惨恨为人之常情,而设钓者于水滨,忘形块坐,哀乐不关于其意,其它种种类此。

      对照今《宣和画谱》卷七李公麟传,则此书所记即今本《宣和画谱》无疑。按本传,李冶由金入元不久即卒,所以,他看到这《宣和画谱》很有可能在金国即有。

      又元初王恽《玉堂嘉话》卷三:

      《远涉帖》,予二十年前观于大名魏氏家,未敢必为孔明书,及入秘监,见《宣和书谱》,乃知宋御府所收,为武侯书,明矣。③

      按常理度之,王恽中统二年(1261)为翰林修撰,则入秘监看到《宣和书谱》,恐怕在这段时间。而此书成于1288年,即在大德(1297-1307)之前。也就是说,在大德壬寅(1302)吴文贵这次明显的修改之前(说见后),这两书的名字已经存在,且分别独立成书。则《宣和画谱》与《宣和书谱》两书,也许就是在金国即有,也许是在元初即有。但说是在金元时期,应无问题。

      其次,南宋人不知《宣和画谱》。在宋人的笔记文集中并无《宣和画谱》的著录。《宋史》及南宋重要的书目均无其书之记载。《宣和画谱》有宋刊本之说,是可疑的。谢巍《考录》云:

      “此书除不著撰人姓氏外,尚有大德吴文贵刻本是否为初刊本问题。叶启发称有宋刊《书谱》二十卷(文见《图书馆学季刊》第九卷第三、四期),证似不足,故王重民先生以为‘或即大德间吴文贵与《画谱》之合刊本。’然近又有说《画谱》残存宋刊前十卷,又谓原北平故宫有宋刊元印本。后两说未能见原书,未便遽言是非。”(163页)“至于宋刊元印之说,无证可信。大德本中依照宋颁格式刻板,而并非以宋板于元印之书。王重民先生鉴定此本之刀刻最与‘大德间刻书相似’,可以为证。”(164页)

      除了谢氏的推证外,可以认定不存在宋刊本的,即实际在南宋,有很多人不知道此书。尤其是邓椿,竟然不知此书。这是最不应该的。

      《画继》卷郓王传及士雷传,凡两次提到“秘阁画目”。如果南宋秘阁有《宣和画谱》或类似的画目,邓椿是有条件知道的。而根据《画继》所反映出的情况,疑邓椿所见之秘阁画目,已无《宣和画谱》或其原本,其所见仅系南宋秘阁画目。也就是说,在南宋秘阁中,没有《宣和画谱》。

      邓椿不知道《宣和画谱》,还可以通过邓椿《画继》从未提及此书得以证明。而且,作为一本续继《图画见闻志》之书,其所录画家人名与《宣和画谱》有一些重出者,而对照这些画家的传记,同一画家,《画继》与《宣和画谱》之间,看不出任何必然的关联,这也是邓椿不知《宣和画谱》的一个重要证明。

      另外,由宋入元的周密《云烟过眼录》卷二:

      山水一轴,甚古,上有五小字云,后凉徐麟笔,《画谱》中未闻其名。

      《云烟过眼录》卷四:

      伯机仲山云,具观《御府书画谱》,已上三者,余皆未之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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