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科学技术的发展极大地丰富和拓展了人类的生活空间和领域,促进和提高了人类生活的便利性和生命的成就感,为改善人类的生命质量创造了机遇和条件。但是,人类在享受自身发明创造成果的同时,也承受着前所未有的重负。生态环境的破坏,资源的日益枯竭,恐怖主义的泛滥以及贫困、疾病和犯罪等都直接或间接地剥蚀着人的生命感,威胁着人类的存在。另一方面,由传统文化所建构的意义世界的解体,也使现代人丧失了精神家园。在这种时代境遇下,不少青年人在面对瞬息万变及复杂多样的现代生活时,逐渐丧失了支撑其生命活动的价值资源和意义归宿,从而陷入了一种“存在性危机”中,处于深刻的“和自然疏离”、“和社会疏离”及“和上帝疏离”、“和人自身疏离”的困境焦虑之中[1]。 一、挣扎在物与欲之间:当代青年生存无意义感的表征分析 现代科技的发展和物质文明的进步极大地满足了当代青年的物质需要,同时,外在的物质世界也在诱惑着青年的物质欲望,挤压着青年人的精神空间,使当代青年长期挣扎在物与欲之间。在传统文化精神家园解体之后,在“上帝死了”之后,当代青年在外在的物化世界和内在精神世界发生争斗的时候,找不到精神的家园,进而产生生存无意义感。 1.主体的物化导致青年人的碎片感和空虚感 商品经济时代是一个“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的时代,对物的过分依赖和追求易导致人自身的物化。针对工业社会物质性生命的片面发展,马克思曾进行了深刻的揭露:“我们的一切发现和进步,似乎结果使物质力量具有理智生命,而人的生命则异化于愚钝的物质力量。”[2] 西方学者马尔库塞也认为,技术的解放力量带来了物的工具化,转而成为解放的桎梏,使人工具化,成为心灵空虚的单向度的人。与现代物质文明高度发展相伴生的是人的精神向度的不断丧失。人们求利、求欲,追求更多更丰富的物质获取,而主体丰富多彩的精神性生命需要如情感、道德、思想、信念等,因为不具有物的使用价值、不能成为商品而受到挤压。人成了弗洛姆所说的“贪婪的消费者”,成了“物品的奴仆”。当一些青年人把生命的意义与价值置于纯物质性金钱财富这种无常之有、无尽之有的基础上时,无疑会更加痛感生活的艰辛、生命的无常和人生的痛苦,产生一种灵与肉撕裂分离的碎片感、心灵的空虚感。 2.价值目标的充盈和外化加大了青年人的疲惫感和宿命感 现代社会的本质就在于出现的领域越来越多,内容越来越繁杂,变化的进程越来越快,而人们在有限的精力,有限的生存空间、时间内无法把握变化如此之大、之多的社会生活,因此,现代社会中许多青年深感劳累不堪。“我们放眼观望四周,人人被社会和文化裹胁着忙这忙那。我们追求名利,我们风潮逐浪头,追明星赶消费求时髦,没完没了,以为这就是我们的生活,这就是我们的世界,殊不知这是在茫茫人潮茫茫社会中迷失了自我……”[3] 人人不仅要去寻找和获得越来越多的东西,要去适应越来越多的物质与精神的享受,而且还越来越看重外在的目标,看重他人的获取。不少青年人“一味思忖着干什么才可成为富翁,干什么才可成名人,怎样才能不劳而成功。”[4] 这种价值目标的充盈和外化常常造成他们在短暂地获得喜悦后,很快又会陷入更多的沮丧之中,他们时常深感自身的有限性,感受到自我的渺小,感受到生活中有太多的无奈,造成身心的疲惫不堪,有时甚至觉得自己被他人、被社会所抛弃,被生活所埋没。 3.教育工具化、短期化滋生了青年人的失衡感和无助感 随着工业技术的发展,现代教育本身也被工业化和技术化了。为了有效地培养大工业生产所需要的标准化的知识人才,教育把受教育者投入到教育的工业流程中,把人制造成标准化的教育商品,一切按事先计划的统一程序、目标和过程控制。“如果教育只是客观传授知识学问,训练培养专精技术人员,而失去了生命的关怀、意义的寻求以及人生视野的开拓……那么教育能提供的也许只能训练出一些‘没有受到教育的专家’,他们充其量只是一堆‘快乐的、技术纯良的机器人’。”[5] 在工具价值论的导向下,教育培养的并非人,而是人力,是与机器职能相等价的工具。这样培养出来的学生即使获得了“何以为生”,但却不知道“为何而生”;即使享受着越来越多的“快餐文化”,却吸收不到文化的营养,找不到人生的终极目标。面对越来越多、越来越激烈的竞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已没有时间和能力去理解、感悟、欣赏生命,一旦遭到挫折和打击,他们轻则产生心理问题,重则走向自我毁灭。 4.人际关系的疏离增强了青年人的孤独感和虚幻感 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社会现代的通讯设施越来越方便、快捷,从电话、电报到传真和E-mail,从报纸电台杂志到“互联网”和“聊天室”,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快捷,人接受的信息越来越庞杂丰富。但这些现代通讯方式也渐渐地隐去了语言所蕴含的丰富的情感,也失去了面对面交流中无声语言的传递与交融。人们在使用和享用短信、QQ交流的好处时,已不习惯于通信中的情感交流与沟通。许多人沉溺于虚拟的网络世界、动画世界、现代神话的世界中不能自拔,“现代网瘾”就像毒瘾一样让一些缺乏自制力的青少年甚至成年人忘掉了真实的世界,不愿走进现实的生活,甚至丧失了实际生活的能力。人与人丰富的情感被网络割离得支离破碎,亲情的淡薄、友情的冷漠、爱情的变质已经成为现代社会人际关系十分突出的特征。 二、生活意义的失落:当代青年生存无意义感的哲学分析 现代青年的痛苦,从表象上看源于自己的需求得不到满足,源于生存的困境,而根本上却源于生活意义的失落。早在20世纪中期,奥地利的心理学博士维克多·弗兰克就提出现代社会人们所面临的生存挫折和存在危机,认为由无意义感和空虚感捏合而成的生存空虚,是现代人们看不清或看不到生命意义的原因所在。神学家拉内说,人是一种“发问的存在”,即使人在大部分时间为了生存,疲于奔命,忙忙碌碌,对生存无所疑惑。但人有理性,他不可能像动物那样饱食终日便无忧无虑,只要人活着,他就要去探求活着的意义,追求有意义的生活、美好的生活。“人的存在从来就不是纯粹的存在,它总是牵涉到意义。意义的向度是做人所固有的”[6] 46-47,“探索有意义的存在是实存的核心”[6] 52。我国著名哲学家高清海教授更是把人的本质看作超生命的生命,强调意义对人的本体价值。他说:“人是不会满足于生命支配的本能的生活的,总要利用这种自然的生命去创造生活的价值和意义。人之为‘人’的本质,应该说就是一种意义性存在、价值性实体。人的生存和生活如果失去意义的引导,成为‘无意义的存在’,那就与动物的生存没有两样,这是人们不堪忍受的。”[7] 对意义的追寻,是人的生存方式,是人之生命独特性的特征。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人的生命活动区别于动物的生命活动的“意识”便是人的物质性的生命的源初存在。作为人的物质性的生命的源初存在,它有两种尺度,一是“种的尺度”,即“物的尺度”;二是“内在尺度”,即“人的尺度”,而“物的尺度”正是人的物质性生命的体现,“人的尺度”却是人的精神性生命的体现。也就是说,人的精神性生命之美虽然源初于物质性生命中所实际获得的自由,但精神性生命中的自由却又高于已获得的这种自由。正是人的不断超越的精神力量,才使人的生命去追求意义,向往理想,谋求自我价值的不断提升。